当我离开建国走向米娜的时候,有那么一种感觉,就是从一个很难搞的人走向另一个更难搞的人,你懂的,我的生活里没几个难搞的人,所以这种时候就会让我有一种想咒骂生活的感觉——我已经这么孤独了还要给我安排这么多难搞的人我是没想到的,我真的就不知道那种热衷于搞社交的人每天得有多累——需要照顾每个人的感受,需要尽量在每个人面前表现优秀,需要把自己融入那种庸俗烦躁的生活里去,我真心佩服那种人,这个本事我这辈子学不会——我说实话,我对付自己的大脑就把大部分力气用掉了,哪有那个闲心去应付别人——我这人注定没什么朋友的,因为朋友太多我就会觉得应付起来太麻烦,我不想因为别人有太多想法或者感受,因为我自己产生的那些都消化不来
我回到宾馆的时候米娜已经起床洗漱过了,裹了一个浴巾在那里写什么东西。我本来是有心去扒她浴巾跟她跑黄腔把刚才抛下她溜掉的无情对冲一下,但是她正在写东西,我自己知道这个时候被人打断思绪是很难受的,所以就点点下巴打个招呼把包扔床上去洗澡——在网吧的时候穷了每天没有什么条件,我都是打点凉水沾点肥皂洗衣粉擦巴擦巴就得了,反正我这个人其实是怎么都能凑合——后面我去蹲号子,看守所里没有条件我也是这么对付,拿手帕那么大的毛巾打湿了沾着洗头膏擦一擦就得了,号子里的人们都说我有性病,不然为啥每天都要擦屁股
我洗了个澡出来以后米娜还在那里写,一边写一边流泪,我真的是我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你写完了吗?拿过来我看看。"我一边擦头发一边跟她说,她就把自己那个经常写东西的笔记本递过来,她跟我不一样的地方是,我的笔记本写得很快——你看这个小说看到现在也差不多有这种感觉了吧,就是我胡扯特别厉害,经常一写就是几万字,所以我笔记本用得非常快——米娜不一样,她一般不写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画画或者写毛笔字,她的颜体写得很不错,有一次我高低要比划一下,写了半天写出来的字都没眼看,因为这个还冲她发火来着。那时候我想起后面有几次跟她发火都很莫名其妙,比如有一次我给她读自己写的东西,把惬(qie,切)意读成了惬(xia,霞)意,她说我不认字,我当然死活不承认,俩个人犟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