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二年前的冬天。
元戈四岁。
慕容家第一次有人来探亲。
慕容祖宅在南方,从慕容家到知玄山需先走水路再走陆路,送嫁的队伍与接亲的队伍在中途汇合,然后便是分道扬镳——纵然元家父子都觉得在半道接亲对新娘子来说实在有些敷衍了,可慕容家主却觉得山高水远路途遥遥一切从简即可。
送嫁的队伍走完水路便回去了,就连一个随侍的丫鬟都没跟来,这些年下来更是从来没人上门探亲,当真是严格贯彻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句话,俩孩子都没见过自家外祖。
也幸得小两口感情好,知玄山又不曾有那么大的规矩,倒也无人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一家五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风生水起。
“那是慕容家第一次有人来探亲,你爹娘都很是看重。彼时我还未上山,未曾亲眼所见,只听你祖父说起,说客院都是你母亲亲自操持打扫,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按着慕容家的习惯来的,接风筵席的菜色也是你母亲亲自安排,食材是你爹亲自去挑选,就连你们兄妹俩也特意做了新衣裳,倒是比这过年还隆重些。”
这样重要的事情,元戈却全无印象。
如今想来并非年少不记事,有些日常琐碎她记得清清楚楚,有些时日却又全然空白,如若一个人的记忆是一幅漫长的画卷,画面有时清晰、有时模糊,而她的画卷里,还有一些并不连贯的空白……像是被人硬生生剜走了。
空气里似乎多了几分阴沉沉的水汽,精心准备的锦囊掉在地上,元戈垂眸看着它,半晌蹲下身去捡了起来,搁在掌心轻轻拍了拍,低着眉眼轻声问道,“然后呢?探亲是假,行凶害命是真?”故作镇定的表象下,是明显打颤的声音。
夜空黯淡无星无月,石灯笼里摇曳的烛火和着廊下新挂上的红灯笼的光打在她几近苍白的脸上,浓密的睫毛轻颤,在脸上打下弧形的影。
她看起来有种格外虚无的漠然。
许承锦沉默着走到她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没抬眼,只又眨了眨眼睛,那么近的距离内,他看到了她睫毛上的水汽,薄薄的一层,像是这凌晨山间越来越浓重的水雾凝结在了上面。
她看起来像是摔碎之后又被人黏合的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