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刀儿、宋金刚、王薄自家往日的酒宴不同。
今晚李善道所设此宴,酒菜不可谓不丰富,然端菜呈酒,伺候饮食的尽是精干的仆从男子,没有一个婢妇。堂下自然也是无有献歌、献舞,以助酒兴的歌舞伎。言而简之,悉无奢靡。
酒菜如流水般地呈递而到,摆在众人各自的案上。
李善道举杯,笑道:“今夜之宴,非为声色犬马之乐。三位将军皆河北、山东豪杰,今夜相宴,可称英雄会也。一则为三位将军洗尘,二来,共商河北、山东大计。”落目在王薄身上,说道,“听闻将军喜好葡萄酒,此窦公赠与我的上好佳酿,将军不妨品味,看看合不合胃口?”
魏刀儿、宋金刚、王薄三人,王薄的年纪最长,近四旬之龄,体态不像魏刀儿、宋金刚健硕,红光满面,大腹便便,除了黝黑粗糙的皮肤,手掌上的厚茧和火燎烧后留下的伤疤,还能瞧出几分他昔日铁匠的出身,别的是分毫也再瞧不出他早前的根底。反倒似个富家翁。
只见他外着白狐裘,内里是绫罗复衣,——复衣是冬装,即内填充有江南丝绵的袍服,堂内生着火盆,温暖舒适,他解开了白狐裘,能够看到他复衣的领口绣着金线的暗花,衣表上绣着彩色的雀羽、枝蔓,烛光中斑斓夺目,这是产自江南的上好绸锦,腰间围着玉带,其上镶嵌了四五颗各色的宝石,挂着锦囊、香囊、玉佩等装饰,显得格外讲究。
听得李善道的话,王薄伸手端起酒杯,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莹莹翠绿,如同一泓碧池,饶是李善道,也不由地多瞧了他这扳指几眼。将酒杯放到嘴边,王薄先察看了下酒色,接着闻了闻,又晃了晃,赞道:“确是好酒。”一饮而尽,笑道,“汉公,若换以水晶杯盛,就更好了!”
李善道笑道:“将军言之甚是。此酒理当以水晶杯盛之,方显其色。只是处在军中,仓促间暂无水晶杯可使。若将军不弃,我愿以一物相赠,虽非水晶,却也剔透,能显酒色之美。”
说着,李善道示意堂下听差的王宣德。
很快,王宣德取了一物呈上,李善道叫他捧给王薄。王宣德就将此物置到王薄案上,朝里倒上了葡萄酒,酒色与琥珀之光交相辉映。王薄观之,是一只精致的琥珀杯,形状古朴,流转着蜂蜜色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