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打师兄病重后,这些念想便都成了泡影了。”
“承壹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始末,脸上再没见过半点笑意,整日里泡在药庐里研究药石岐黄,孜孜矻矻,默默无息。”
“崇明师兄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个人,他宽厚仁德,知礼重诺,直到大限何止,回天无数时,嘴里还念叨着失诺于人,去信邀那位‘贵客’上山见最后一面。”
“不巧来时却遇到了暴雪封路,他被困山下,师兄着我带两个弟子去山下接接。”
“积雪厚至腰间,也一并断流了山顶的热泉,古籍上记载泉底藏着菩桑莲,可入药作引,延生续命。”
“我不知道承壹存了心思,竟趁机偷偷去了热泉。”
“师兄见他入夜未归,便进山去寻他了。”
“我回到观里时,见承壹不在,师兄也不在,立刻着全观去找人,找了整整五日杳无音讯。”
“五日后,承壹手中攥着一株菩桑莲,背上背着他的师父,回到了观门口,倒在了门槛石上。”
听到这儿,祝筝心中一紧,“崇明大师他……”
“师兄走了……”崇弘子仰着头,苍老的眼中隐隐泛有泪光。
祝筝亦心口钝痛,那大雪肆虐的五个日夜,他是何时迷途,何时被他师父找到,又是何时眼睁睁看着崇明大师……最后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绪回到这里,她有些不忍细想。
“承壹这个孩子所有功课都学的很好,唯独有一门,始终没勘破。”
“是什么?”祝筝问。
崇弘子闭了闭眼,缓声道出一个答案。
“如何失去。”
祝筝心里像是忽地吹进一阵寒风。入尘世间,自是一场销魂磨骨的修行。人生三苦,求而不得,舍而非愿,得而复失,字字句句,埋尽了生离死别的痛楚。
可她也没什么不同,一样勘不破,学不会,放不下。
“承壹始终觉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师父,静静坐到办完丧葬,不吃不喝,也不掉眼泪,眼睛空洞洞的让人害怕。”
“那位‘贵客’登门,给了他一封信,是师兄留下的。”
“他读完那封信,把自己锁在房里整整三日。出来后告诉我,他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