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们不知道他来自何方,只知道他姓王,为人极其和善。小孩子不小心撕破了书,他也不恼,就用小火熬一锅浆糊,慢慢裱上、补好,然后拿到太阳底下去晒。
他的腰间有一卷书,他没事就会抽出来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大概也有点神经。
邻居们大多是苦力或小贩,不识字,极粗鲁,但就是没法和他吵架,因为他根本不会和任何人争吵,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骨头里都散发着书卷气。久而久之,大家见面都不叫他掌柜,而是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先生。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叫花子,穿得破破烂烂,鞋底都掉了一半,靠在门口听他给孩子们上课。先生破天荒提前下课,每人发了一个小糖人。众目睽睽之下,竟跪倒在地,向叫花子磕头。
“老师。”
张灿白了他一眼,“怎么不上完课?”
“明天吧。”
“不是什么事情都有明天的,能今天做完的,留到明天再去做,可能就会留遗憾。”
“是。”
“起来吧,给我做饭,我饿了。”
王道林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他吃。熬了一锅白粥,炒一碗青菜,从隔壁讨了一碗腌豆子。
张灿不客气,大口吃起来,仿佛真是饿了好几天。卖烧饼的街坊送了三个烧饼,张灿就着白粥全吃了,一口都没留。
他吃饱了,满意地打了个嗝儿,“不错,好吃。”
王道林笑了笑,开始收拾碗筷。
“我让你出来找家伙,找到了没有?”
“没有。不好找。”
张灿叹了口气,“不是在这里兼教书先生吗,怎么连根像样的戒尺都没有?书也没卖出去几本。”
“这些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喜欢读书,不用戒尺的。”
“那可未必。”张灿从袖子中抽出一根戒尺,“你小时候也爱学,但挨的板子可不少,这个就是专门打你的。给你了。”
王道林双手接过,心里一沉。
“老师,”他皱起眉头。“这戒尺打一下,不死也得残啊,怎么用?”
“悠着点就行了呗。问你个事,你师妹被姚迎峰师徒偷袭,左臂已断,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