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是那块料,倒是昨日的师傅大赞儿子长枪使得好,还有弓马骑射……”说起自己热爱且擅长的领域,裴律师一改先前神情,竟有些眉飞色舞,“父亲,不说平地,便是骑射,儿已能百发百中了。”
端是个一腔热血的少年郎。
最初的惊怒过去,裴寂已彻底平缓下了心境,端起刚煮好的茶喝了两口,心下百转千回起来。
“缘何要去秦王府?眼下朝廷正值用将用兵之际,何处不能施展抱负?”好一会功夫,裴寂方淡淡问道。
裴律师眨了眨眼,竟天真道:“秦王不过大我几岁,也是少年将军,儿多有仰慕追随之意,男儿当如是,正值国家艰难之际,合该投身沙场报效朝廷。且儿与善福兄是一样的打算。”
听听这话,要让外人晓得他裴寂有个如此不谙世事,不知朝堂政治,不听朝野风声的好大儿,刘文静怕是得第一个阴阳怪气。
当朝宰相的嫡子,‘低声下气’地往秦王府里做个库真?
便是裴寂真愿意送亲子入秦王府,也该寻人托个话,安排个近身随侍的机要位置……再不济也得有个正经名分和官职。
可事实上……
他哪里能如此呢?
“儿啊——”裴寂忽的不想多说了。
身在百官之首,有些事注定没那么简单。
裴律师还巴望着父亲的松口,他晓得秦王仍在长春宫驻兵,这会儿赶过去,正好能和善福兄会合,圆自己心里的一个将军梦。
“几个陪读你若觉得无趣,为父便吩咐他们不必来了,你今后或在家读书习文,便是喜欢跑马游猎也随你……”
裴寂轻巧地划定着界限,又微微一笑,“只一条,不要再提入秦王府之事。”
东宫,秦王府。
这几年内大概会成为两座再血腥不过的人肉磨坊。
何不稳坐钓鱼台,只看圣人心意呢?
寥寥数语,裴寂便断了儿子从军从龙的大好时机,而身为老来子的裴律师,再如何在阿娘祖母跟前得宠,又哪里能违背父亲的天然权威?
只是若能知晓将来之事,会不会懊悔如斯,拼着被逐出家门的可能也要追随秦王,博一份潜邸之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