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碎未碎的薄胎甜白釉,盛着半盏晃动的琥珀光。
妆奁上鎏金香炉腾起最后一缕青烟,混着她发间浸透的暖香,将铜镜里的容颜氤氲成水墨丹青。
菱花格漏下的月影爬上她面颊,竟将眼角细纹都镀作银丝,恍若老银匠錾在玉簪上的冰裂纹,旧时光里酿出的细密温柔。
烛芯“噼啪”爆出最后一点火星,咸福宫檐角的铁马被夜风惊动。
彩霞望着镜中自己松散的发髻,恍惚看见十六岁那年的晨光里,柳嬷嬷握着犀角梳说:
“姑娘这头发,该用茉莉籽淘米水养着。”
贾环枕在彩霞腿上,瞧着她频频往镜中瞧去,哪里不知她的想法,不由笑道:
“好一个美人儿,原先这咸福宫中那个让先帝从此不早朝的香妃,想必也是不及我的彩霞……”
贾环话未说完,彩霞的指尖已抵在他唇上。
菱花镜中映出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倒比咸福宫檐角悬的羊角灯更亮三分。
“又说浑话……”
冰裂纹梅瓶里斜插的石榴花突然簌簌落下一瓣。
彩霞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紫檀木拔步床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好姐姐,这房里还不够乱,咱们再加把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