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搁下茶盏,望向与她一桌之隔的江行远,“说吧,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收下晓月?”
江行远盯着盏中浮沉不定的茶叶,头也不抬地道:“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辛夷取了一粒花生米在指尖徐徐揉搓着,随着她的动作,裹着花生的红衣纷纷落下,露出里面莹白饱满的花生肉,“如果她说得那些话都是真的,那确实可怜,可惜啊,并不是。”
江行远剑眉微微一扬,带着三分笑意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她给我看伤痕的时候。”辛夷拍一拍沾在手上的花生红衣,淡然道:“我虽未踏足过青楼,但在嵊县时曾见过一个从青楼逃出来的女子,她的自叙与晓月一般无二,只除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她身上没有丝毫肉眼可见的伤痕;因为在青楼里,姑娘的皮肉是最值钱的东西,无论哪一个老鸨都舍不得动一分,因为万一打坏了,留下伤痕,那价格可就差多了,所以她们都会用一些龌龊但不见明伤的手段,譬如针扎,又或者……黄蟮。”在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辛夷脸庞微微发白,手下意识地按着胸口,想来那不是什么太愉快的回忆。
在按下胸口几欲作呕的恶心感后,辛夷道:“你呢?”“比你早一些,不过不敢肯定。”江行远咽下口中的茶汤,凉声道:“在你陪她回屋的时候,我问过店小二,他之前从未见过晓月在街上乞讨,今日是头一回,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仿佛是在等我们。”
辛夷仔细听着,蹙眉道:“既然怀疑,为何还要收留她?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赶走了这一回,还有下一回,既然如此,不如顺对方的意思,让他以为计划一切顺利,从而放松警惕,给我们反扑的机会。”江行远轻摇着手里的茶盏,好不容易凝聚完整的倒影被他这么一动又变得支离破碎,少有的冷漠声音在这间小小的茶铺中徐徐响起,“与其一味躲闪,整日战战兢兢;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辛夷暗自点头,随即玩笑道:“所以我就成了长公子鱼竿上的诱饵?”
“当然不是。”江行远连连摇头,“我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来意不善的人留在你身边侍候,答应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六姨傍晚就能回来,到时候我就找个借口,将晓月调去六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