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座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宛如一条条愤怒的小蛇在扭动。

    此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那碎掉的杯子就像他侯勇散落一地的尊严,曾经身为一市之长的威严和骄傲,此刻被聂涛毫不留情地砸得粉碎。

    侯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一地的青瓷碎片上,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到二十多年前。

    那时的他,和聂涛现在一般年纪,朝气蓬勃却又带着底层打拼者的青涩与野心,仅仅是一个乡的党委书记。

    回想起那段日子,他心中一阵悲凉,那时的自己,与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无畏锐气、敢以下犯上的聂涛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上头下达了农业税征收和各类摊派费用收缴的任务,时间紧迫,任务量巨大。

    侯勇所在的乡,大多是靠天吃饭的农民,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面对这些费用,许多农户都面露难色。

    但上级领导只看结果,不管过程,只要任务进度稍有拖沓,侯勇就会在电话里被骂得狗血淋头。

    有一回,在乡里组织的征收工作汇报会上,上级领导直接把一叠文件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指着侯勇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别的乡进度都快完成一半了,你们呢?连个零头都没收到!你到底有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要是完不成任务,你这书记也别当了!”

    侯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滚烫滚烫的,额头上的青筋也因为愤怒和屈辱突突直跳。

    可他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领导教训得是,是我工作不力,我保证加快进度,一定按时完成任务。”

    会后,侯勇彻底撕下了伪装,变得凶狠残暴起来。他带着一群手下,手持棍棒,挨家挨户地催收。

    来到一户人家,男人因为生病卧床,家里的积蓄都拿去买药了,实在拿不出钱来交费用。

    侯勇一脚踢开房门,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男人和一旁哭哭啼啼的女人,没有丝毫怜悯,大声吼道:“别在这儿装可怜,没钱也得给我凑出来!今天要是交不上,你们这房子都别想要了!”

    女人吓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