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体投地,“原来你是要踏冰而来,奇袭棘城!”
“对。”他道,“拿下棘城,切断周军运输线。”
“既然如此,”我道,“你当留辰州以待冰冻之日,不该回来。”
耶律楚站起来,也不召帐外侍从,自己向火盆内添了更多炭块。火焰顿时往上直蹿,送来一阵暖意。他的脸在火光中显得越发凝重,“天福是东丹心脏,回周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这里不可久留,我要带你走。”
原来,耶律楚星夜奔驰回到天福,先去妃离宫,听侍女说我来了议政帐才又转到此处。
“带我走……”我转首看向帐内一切,“你要舍弃东丹都城吗?”
“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人间地狱。”耶律楚眉心一蹙。
迷离的目光再次漫向地图上的天福城,还有打在它周围的那些攻守标记。军队前进后退的每一步,都是无数鲜血铺就,围绕着这些看似无意义的符号,有多少生命轻如飞羽般消逝?若真实的国界能如地图般轻易涂改,和平可否重新被召唤……
我终于理解了杀戮。
“什么时候动身?”
他道:“明日一早。”
我请求道:“我想再看一看天福城。”
我们携手登临永安台。鞋尖镶坠的美玉和脚下的古朴石砖击撞,发出轻灵的丁当声,在这个静暗的午夜显得格外幽远。
最高处,都城匍匐脚下,芸芸众生,人间烟火。
远处大漠无尽,在月光下一片银白,沙浪浮荡似海浪波涛,汹涌半天。稍近处,密林交织,蜿蜒无尽。城北长河滔滔飞泻,向南急流。在巍峨的城墙庇护下,虽然数百里外杀伐正酣,此处却是一片祥和宁静。城楼上林林立满的黑鹰守军也使天福宁静中呈出威严。在我们脚下,万千灯火与月之华光相映,缔造这繁华尘世。我从未去到天福城市井中,但此刻却能想象白日里市肆鼎盛,商贾热闹之景。
不过数年,旧日渤海已经悠远得像一页一触即化为碎片的古书,包括它曾经的战火伤痛都恍惚而不可捉摸。
我又想起萧史曾引我去看的旧宫,那些尸体与断壁残垣。这数百年的古城已历尽苦难,是否知道自己即将再遭战火荼毒?会否在再一次的洗掠中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