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譞冷声道:“我还有母亲。”
魏士哑了声。
裴譞无意为难他,提出交换:“魏大人,裴某见您这孙儿四书五经读的熟练。将来若有意踏入仕途,您不便出面,裴某愿做引路人。”
这话正中魏士心病,他官位虽高,也只是阉党,朝臣面上留三分,心中却是不屑的。他不愿与侄子一家捆绑过深,一是为他们安全考虑,二是为侄子将来考虑。良久,他干巴巴地开口:“当年是你母亲太倔强了。”
昌元十七年春,宣帝携后共游苏州体察民情。
淑宸皇后当时身怀六甲,途中有好事官员偷偷为陛下献上一女。
“唉,献上的女子是特意培养出来的扬州瘦马,中间不知怎么回事,出了差错,误打误撞地把你母亲骗去了。当时陛下也饮下不少酒,就……”
“次日天未明,淑宸皇后听到风声便赶来了。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以你母亲当时苏州中县丞之妹的身份,实打实的官家小姐,收进宫里封个才人还是可以的。坏就坏在,你母亲的长相与淑宸皇后有七分相似。淑宸皇后觉得屈辱,拒绝让你母亲入宫,拔剑伤人还误伤了陛下。”
“陛下原本想将你母亲养在宫外,你母亲认为这是屈辱宁死不从。”
“后来祁州乱匪,越州乌孙异动,黄河水患……一桩桩一件件接连不息,陛下忙于朝政就顾不上你母亲了……”
本就一夜风流,哪里有什么责任可言?
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被家人赶出家门,独立门户。她撑着一口气,让自己的孩子送上仕途,就是为了证明独自一人也可以养好孩子,她不需要依靠无心人的施舍。
魏士言毕,心中无限感叹,谁能想到这个民间女子能硬气到这个地步呢?
可她倾尽一生心血,换取陛下另眼相看。真的值得吗?
裴譞情绪不明,不发一言。
对宣帝来说不过是风流韵事,过后即忘,可对于母亲而言,却是凄凉的一生,临死不忘。
想到母亲的遗言,他薄唇紧抿,神情森寒。
这样的无情无义之人,还念着他做什么?
魏士小心翼翼道:“裴修撰,魏某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魏某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