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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可用的追悼会终于在下午时分开始。
单位领导果真很重视,派了一位副总来撑场子。
副总在台上念稿子,无非是:薛可用同志短暂的一生,却热爱本职工作,一心为党的事业而奋斗。我们每个人对薛经理的英年早逝感到痛惜。他的光辉事迹和做人的优秀品质,永远激励着我们每个人。
人群中的刘大吹想的却是另一个画面。
薛可用的拳头和臭脚疯狂地打他踢他,守着他病重的老婆,毫不留情。逼着他在投降书上签字。
那是刘大吹一生的屈辱,人生最至暗的时刻。从此一个男人种下了比贫穷更自卑的种子。若不是对手死了,他的精神世界里将永远有一根刺。
如今那个嚣张的男人躺在棺材里,一切都灰飞烟灭,刘大吹觉得那根刺已经拔出来了。
只有他看见小敏时,心里才进来一点怜悯。
小敏站在领导身边,虚弱得像根草,随时要倒掉的样子。对于小敏来说,这个打击让她不足一百斤的身体难以承受。
孩子的确是可怜。
他其实有点怕小敏看到他。也许小敏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这场闹剧。就算知道,她如今被痛苦糊了双眼,看不清这些拿着一百块酬劳来演戏的人们。
领导讲完话,还有一个环节,25个人围绕着薛可用的遗体走一圈,跟薛经理道别。
灵堂里萦绕着哀乐。人们鱼贯而出,去瞻仰薛经理的遗容。
这种地方,悲伤像传染病,每个人都被感染。他还不到五十,昨天还在台上讲话,今天就默不作声躺在这里。人们感概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先来,打定主意要及时享乐。但是葬礼一过,人生如常,该争争该抢枪,锣鼓喧天,一点不少。
刘大吹走到薛可用身边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薛可用的脸看起还算安详,得益于高超的化妆术。
刘大吹觉得躺着的好像不是薛可用了,好像是他小时候去邻村看戏,一个大老爷们扮演的寡妇,那寡妇脸蛋粉红,但身形高大,咿呀咿呀地唱:黑夜漫漫何时天亮,我的郎啊你在哪里浪。台下有人起哄:我是你的郎,在这里浪。刘大吹也跟着喊:我是你的狼,我在这里浪。那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