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时代,他们怎么有说不完的话呢。如今上车睡觉除了身体的疲乏还有逃避说话的意思。
刘大吹:这是实话。不过也说明你信任我的驾驶技术,信任驾驶技术,说到底还是信任我这个人。
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宁肯信鬼,都不信他的嘴。刘大吹心里当然明白,但依旧在粉饰太平。
她没有说话,闭目养神。
果然,刘大吹跟她谈到了那场即将输掉的官司。坦白自己为了拉老太太和宋美丽的集资,给他们写了保证书,他在保证书里说了大话,要是集资款出问题,他个人给他们承担损失。当时妹妹的企业多么蒸蒸日上,当会计的妹妹也承诺若是有问题,内部人员的钱先拿出来。没成想那老板根本没留后路。
他把自己痛批了一顿。
接着问:芳芳,我没啥钱赔给人家,大约要坐牢。要是吃点牢饭不赔钱的话,我倒是想去吃个窝窝头,正好减减肚子。
汪芳等着他继续说:但是,钱总是要赔的,或多或少。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汪芳:我看行。
刘大吹:行啥?芳芳,你同意卖了爷爷给你的画了?卖画救夫?
汪芳:爷爷给我的那幅画,不是放在旧房子里,不见了吗?
刘大吹:芳芳,你记错了,咱娘说顺顺小姑姑寄了一把保险柜的钥匙来,画在保险柜里,没在咱旧房子里。你再想想。
汪芳:顺顺小姑姑寄了啥钥匙,也不是寄给我的,就算是一幅画,也是给我父母的,不是给我的。我的那幅,就是放在旧房子里的壁橱里,我想得清清楚楚。
汪芳说到这里,忽然提高嗓门说:旧房子不是你租出去的吗?我还想问你要呢?你给我找回来!找回来!找回来!别再打我父母的主意,我父母不是只有我一闺女,还有我姐我哥呢。你问问他们同意吗。
一只温顺的羊忽然变成恶狠狠的母狼,汪芳眼里都是凶光。
把刘大吹反而弄蒙了。
这一恍惚,他们的车子跟一辆油罐车擦身而过,险些撞上。
那一瞬间,汪芳没有恐惧,竟有些同归于尽的快感。生活是怎样的绝望啊,就在毁灭的瞬间上帝送给人一道光。
她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