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她也照睡不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正。太阳偏西了,斜照进屋里,照在青石砖上。朵朵地莲凸显出轮廓,冉冉地从尘埃里绽放出来。
她睁开眼,案后坐了个人,穿着国公的公服,腰上配金玉蹀躞带,正蘸了墨奋笔疾书。
她撑起身咕哝,“来了多久了?悄没声地看人睡觉是怎么的!”
他手上着紧,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边写边道:“谁要看你睡觉,无非是个丑样子!我替你抄书,你不谢我,还来编派我!”
周国公为人轻浮,写字的时候却有模有样。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沉稳安和。坐在半开的槛窗下,帽后的绶带低垂,被风一吹悠悠地飘荡起来,真像个克勤克俭的文弱书生。
布暖歪在榻围子上回了回神,睡得久了头晕,她扶额挪过去看他,虽感激他帮忙,嘴上却不饶人,嗤道:“你别抄坏了,回头还得连累我。”
贺兰的字像他的人一样漂亮,密密的蝇头小楷既工整又流丽。她在边上啧啧地叹:“你做官九成不用参加会试吧,这手好字白白浪费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嘛!”
“贫嘴!”他一卷写完,搁下笔甩了甩腕子,“还不给我倒茶来喝,要渴死我么?”
布暖对他的臭德行表示鄙夷,不过还算卖他面子,拎了茶吊子给他杯子续水。看他一脸松泛,又小心翼翼地问他:“监史,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他媚眼如丝,散漫地撑着下颚道:“你这样关心我?你说咱们朝夕相对的,你不会爱上我吧?既这么,别叫我监史,多见外!叫我常住或者敏之,都成。”
他这种人面上热闹,其实骨子里最不自信。别看他平时口无遮拦,真正面对要紧的人,反倒又无语凝噎了。
她同他处了一段时候,不说了解他,对他色厉内荏的脾气还是知道一些的。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天热,你热昏了头么?”
他端着杯子哂笑,“知道你瞧不上我,你眼里这会子除了沈容与还有谁?日后成了事别忘了我这大媒!”
“胡说八道!”她红着脸啐,“你正经些会死么?”
他换了个表情,“那我就正经些和你说个事,你听了一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