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拉她,可是她挣脱了,转身朝外便走。
“暖儿!”他拽住她,“使性子也要有个度,眼下意气用事,等山穷水尽时再补救就晚了!”
他抓得那么紧,她的手臂钝痛起来,却不愿告饶,别过脸道:“那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什么相干?你不必委屈自己惺惺作态,如今要表现得像个好舅舅么?晚了!牵过手、抱过、亲过,你还是干净的么?别做出悲天悯人的样子,你没资格装圣人!”
她用最刺耳的话批判他,他知道她要发泄,什么都由得她。她说的也没错,他实在没有资格在伤害她之后再去拯救她。她厌恶他,不原谅他,都无可厚非。但是她不能自暴自弃,在把他推进深渊的同时也毁灭自己。
他低下头去,躬着腰,一味地收紧手指。她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卑微的姿势!她的眼泪滔滔流下来,真的好恨他,这个可恶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她只要他爱她罢了,分明是爱的,承认就那么难吗?
园子里毕竟还有婢女仆妇,就算他不要体面了,她还是得顾全他。她去拨他的手,“舅舅,你失态了,仔细让人看见。”
他像是激灵一下,略松了松。隔了会儿方直起腰来,已然恢复了一贯从容不迫的姿态。收回手,冷声道:“你是个醒事的,后果自己考虑清楚。你以为和盘托出之后还可以进敬节堂去,没事人似的吃斋念佛了此残生?告诉你,想得过于简单!你牵扯的人太多,多到数都数不清。你的父母、贺兰、冬家的二位大人,甚至还有通融让你进宫的尚宫内侍,和敬节堂里那个顶替你的人!你要害死那些和你有过交集的无辜者,叫大家统统陪你论罪,下大狱、抄家、砍头?”
她怔住了,牵连太广,所有人都要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艰难地抬起头,“舅舅可以为他们脱罪么?你是镇军大将军!”
容与笑起来,“我都和你同生共死了,还能救谁?”
她果然迟疑了,尤其听到那句同生共死,竟感动得要痛哭流涕。滚烫的日头照得人晕眩,她晃了晃,顾忌得多了,越发魂魄无依。他把她圈进臂弯里,嘴唇压在她鬓角的发上,“暖儿,别叫我伤心。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这场较量只能赢不能输,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