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多谢大哥哥!我横竖是不碍的,但我母亲大约还要住在府里。”
容冶明白他的意思,“沈家从阿耶手上传下来是个空壳,大家都知道的。这几年发迹都是你的本事,我在冀州有产业,就算将来回长安任职,也不会再回将军府。你愿意叫她住着就住着,全凭你的意思。”
匡夫人一哂,“六郎就是心太好,这样没人性的东西,亏你还替她着想!要在我跟前,我倒要问问她,她怎么好意思对得起你那一声‘母亲’!”
布舍人摆手道:“罢了,有话回去再说吧!这点子事是家事,要怎么处置可以坐下来商量。”
容与在布氏夫妇面前少不得尴尬,他也不知道称呼他们什么好,唯有拱手道:“我给列位添了麻烦,心里过意不去。如今把暖儿交与大人们,我还有未完的事,等过阵子再来接她。”
郑重的托付,让人心里沉甸甸没有着落。布暖知道他接下来还要折腾他自己,一个忍不住滔滔落下泪来,只揪着他的衣袖不撒手。
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剧烈地抽痛,他半蹲下身,替她擦擦脸,“咱们说好的,你听话,等着我来接你。”
“我不。”她哭得打噎,“我害怕……”
众人有点闹不清,迩音怯怯问她父亲,“阿耶,大姐姐和舅舅都出狱了,做什么还弄得生离死别似的?”
布夫人没法子,上前连哄带骗地往车里拖,“才不是说天后下了命么!你这样也无济,好歹遮瞒些。众目睽睽的,再弄出事来!听他的话,有什么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看你这孩子!”
他们都不懂,布暖的恐惧无法言表。她被母亲强行拉上车,探着手哭成了泪人。哑着嗓子哀号,“容与,你说过的话不许食言。你要平平安安回来接我,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载止里等着你。”
容与笑着颔首,“去吧!我答应的事说到做到。”
他目送车轮滚滚往前飞奔,负手叹了叹——这丫头,倒弄得他也鼻子发酸。
笃笃的铁掌踏地声慢慢传来,汀州牵着马,和北衙几个将领接应他。他不言声,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鞭子破空一策,坐骑跃上黄土垄道,直往春晖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