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沉沉,这深宅里仿佛没了活物,一切都是死的。
他下令撤了戟架和守备,因为不需要了。将军府的辉煌都留在昨天,再过不了多久这场繁华就要落幕,他该去寻找属于他的人生了。
迈进大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应该安顿那些辛苦伺候过他的家奴。简直像在料理后事似的,他怀着无比萧索的心情坐在厅堂里。几十个奴仆从各个院落里召集过来,他眯着眼看看这些人,再看看这雕梁画栋。从他任大都护府长史起一点一滴地积累,才有了目下兴隆的基业。如今要亲手拆掉它,是无奈,也是必然。
“我身上出的那些事,想来你们都知道了。”他呷口茶,缓缓道,“你们有的是沈府的老人,有的是我当家以来逐个买进的。现在这个家要塌了,你们的去留,我不得不考虑。”
这两天的骤变众人都清楚,郎主是恨老夫人心狠,所以要把这安乐窝拆了。确实,人心都散了,再维持不下去了。老夫人爱那兴隆的排场,郎主却是务实的人。也许他有了别的打算,可能要认祖归宗去了,走之前先打发了他们。
瞿守财习惯性地躬着身,在一旁察言观色道:“我们是郎主的家仆,但凭郎主发落。”
他点点头,“我从不亏待任何人,你们跟我一场,劳苦功高。今天我叫人把你们的卖身契都翻找出来了,回头一个一个来领。另每个人分发五千贯飞钱,趁着我还在,先贴补你们,不能叫你们日后吃亏。想留下的可以留下继续当差,想回故里的,明早开市就可以走,我绝不强求。”他不愿再多说什么,站起来捋了捋袍子上的褶皱,对账房道,“他们都安顿好后,把账册送到渥丹园去,叫老夫人过过目。”语毕在众人惶惶的目光里上了海棠甬道。
绕过垂花门,不远处就是老夫人的园子。竹林那头隐约看见有人走动,他循迹过去,是他的乳母尚嬷嬷。看见他便迎上来,笑道:“郎君回来了?我替你备了饭,在灶间笼屉上蒸着。是现在就用,还是过会子?”
容与有种说不出来的怅惘,问她:“夫人可难为你?我找人给你备了些钱,算是儿的一点心意,足够你回乡养老的了。若是待不下去就走吧,我也不会久留长安了。这地方,还是尽早离开好。”
尚嬷嬷在他手上握了握,有些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