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朱重从没听到过这样的称呼。

    他低头便看到了陈昭昭的小脸。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一身桃色的袄裙衬得她玉雪可爱。

    她亦是一双圆润水盈的杏仁眸,比起段清茉的清韵如水,陈昭昭更多的则是娇憨之感。

    陈昭昭冲他眨了眨眼,朱重也终于回过神来:“我,我段娘子,对不住,我幼年时脑袋受伤,失去了六岁前的记忆。”

    “前些日子又撞伤了脑袋,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了。”

    “恐怕我,我现在哎,你若是有什么想问我,我恐怕也答不上来”

    这话怎么说朱重都觉得别扭,脸都渐渐涨成了猪肝色。

    靳询不允许他告诉段清茉自己是朱吉康的养子,更不许他说从前自己跟着叛军烧杀抢掠的事,于是给他编了个假身份。

    说他只是朱氏叛军抓来的苦命壮丁,一年前脑袋受伤忘了大半的事,误以为自己真是追随朱吉康的逆贼,这才东躲西藏不敢见她。

    朱重听到这话都觉得荒唐,并不愿意以此来隐瞒段清茉。

    可是今日他看到段清茉一见他就哭得泣不成声的样子,那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当年自己是被拐走,而非是被段清茉卖掉丢掉,十年过去段清茉如今亡夫带女还没放弃找他,他们二人一时间都说不准谁更凄惨。

    段清茉看到朱重这般窘迫词穷,她连忙说道:“没事,没事的,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该先说的。”

    “错不了……你同你父亲生得很像,眉眼鼻梁都随他,嘴巴和下巴像你的母亲。”

    “还有那枚胎记,天底下不可能还有人有这样的胎记了。”

    “淳哥儿,淳哥儿是你的小名。”

    “段泊栩是你的大名,长泊起秋色,空江涵霁晖,这是你父亲亲自取的。你生于天禄二十五年十一月初,父亲名为段礼,是段家二老爷”

    “你的大叔名为段敬,我叫段清茉,你的‘泊’字从水,我的‘清’字亦是从水”

    这些话,段清茉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轻柔颤抖的语气里每一个字却带着浸血般的痛苦。

    在淳哥儿被拐走的那一年里,段清茉不知道同多少人说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