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县内宅
那夜,柳溶月躺在簇新的褥子上辗转半晌,闷闷地说:“苏旭!我觉得这宛平县丁点儿不好!里里外外透着古怪!尤其这帮衙役,鬼鬼祟祟的!弄不好就咱们四个是清白人!”
她听到床上的苏旭语带揶揄:“我早该让你睡地上。接了地气脑袋明白了不少。你才看出来啊?”
挨了数落,柳溶月本来有点儿不悦,但她从小被继母数落惯了,一两句排揎还忍得下:“可是如果他们都是坏人的话,咱们该怎么办呢?”
床幔微撩,柳溶月就见苏旭探出颗脑袋来,他单手支颐看着自己:“你说呢?你现在是知县大人!凡事需要自己用心,什么都问我可不行啊。”
柳溶月不知不觉地凑了过去:“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啊。你二十五我十八,我是小女子你是苏探花!这是拜堂那天你说的!”
柳溶月得看出来,她这话让苏旭有点儿小得意。
可他依旧不死心地对自己循循善诱:“你并非一无所知的糊涂人。譬如那日你劝我说,新娘子纵然看出婆家下人诸多私弊,也不能即刻全部揭破。这就很有道理。倘若你是这个新娘子,又该如何行事?”
这回换柳溶月眨眼:“按理说是应该慢慢禀告婆母、丈夫知道,然后徐徐图之。最好是抓住两件错事开销,立个正派榜样在。不过当新娘跟当新官不一样啊!新媳妇不过是管理家务,地方官可是守土有责。咱们不可将地比天。做人家媳妇做不好至多受罚,做官员做不好恐怕要命。”
她没想到,听了这话的苏旭轻叹了口气,似乎激起心中颇多感触。
过了一会儿,柳溶月才听到苏旭幽幽的声音:“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人,如何就不一样了?做官坏了事,圣上治罪;媳妇遭人嫉,公婆赐死。做官员有朝野同僚排挤,做媳妇有内宅女眷算计。做官员要理政,做媳妇要管家,都是劳心劳力费脑子,并没有哪个更省力。你休再说什么将地比天的话妄自菲薄。需知阴阳混沌,原为一体。”
柳溶月万没想到,她向苏旭讨教如何办事,居然引出他这样一番稀奇古怪的道理。今天的苏旭与她说话时眉目舒展、声音温和,似与朋友促膝谈心,倒是前所未见。
柳溶月学苏旭那般将头枕在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