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累!我图什么啊!
念头是这么转,但当她回头看见占了自己身子的苏旭打着哈切坐起来,柳溶月长叹一声,满脸悲苦地爬出了被窝。夜晚千条路,白天依旧卖豆腐。她就是觉得自己这官儿当的啊,跟童养媳妇儿也不差什么。
那日,柳大老爷精心服侍着大奶奶梳好头、擦匀粉,哄着劝着给奶奶戴上了花儿。
正待恭恭敬敬地请示奶奶下一步她需做些什么,突然柳溶月想明白了一件事儿:我干嘛问他我要干什么?我怎么不能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苏旭说得对啊,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可以从自己会的开始!
除了缝褥子,我不是还会打算盘么?
想到这里,柳溶月试探着跟苏旭商量:“羲和,既然各库各房都在悄悄盘点家什,我想便依了你的话去瞧瞧,也让他们知道我并非心中无数之人。”
苏旭难得听到柳溶月有如此上进言语,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正该如此,你快去吧。我让王华朗跟在你身边,有事就让他回来通传。”
就这么着,柳大人就在苏奶奶期许地注视下,正大光明揣着算盘出去干活儿了。
这番行止,落在一众衙役的眼睛里,苏大人这官儿当的就是不走寻常路!
历来新官上任规矩里就有盘点库房一项,但老爷们都是自幼寒窗苦读士子出身,要他们吟诗作对写文章那是手到擒来,让他们清理账目,可就是强人所难了。新大人上任跟来了精明能干的钱粮夫子那还好些;倘若身边竟然没有得力的心腹,那可真是这般衙役怎么哄骗怎么有。及至大老爷草草看过银局税库、粮仓马厩,稀里糊涂地签字画押接过了大印,那再有丢失损坏、里外偷盗,责任便都着落在县太爷身上。过些日子,县官纵然看出此中积弊,也不敢轻易跟衙役翻脸,只怕他们反咬一口,那就坏了仕途、得不偿失。
纵有厉害阴毒的县官监守自盗之余,将所有罪责一概推到库吏身上,他自己也要担个治下不严的考绩。
更有“懂事”的库吏三节两寿孝敬内宅夫人,他们出手阔绰、巧言巴结,内院孺人心领神会、含笑应承。这才好城狐社鼠,一起发财。如是,天下县官十之八九都对管库小吏的腌臜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他,大伙儿都在一条船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