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前面儿,一个身穿新娘艳妆的大姐,攀着轿杆子正哭得惊天动地,道道涕泪冲刷着她脸上厚重脂粉,如同春犁过土、立时沟壑连连。
她口口声声:“大人啊!奴家冤枉!奴要告状!”
得亏大伙儿把火把点到最多最亮,照着这位的人影儿在地上纤毫可见。要不就齐肃胆儿这么大的,都不敢细看这大姐第二眼。
大伙儿都松了口气:行吧,只要您收了神通,还认可国法,咱万事都可好好商量!
说也奇怪,官轿这边儿点着诸多火把、举起无情棍棒,一众衙役吓到极处,反而生出无限勇气,大伙儿满脸豁出去了地四外张望,倒要看看是哪儿来的妖精?!
谁知一阵狂风刮过,浑河之上雾气渐散,水流阵阵、碎冰声声,一路向东,奔腾入海。
哪里有漆黑的船影儿?再看官道不远处,除了一顶血红的小轿,旷野之中,哪儿有送嫁活人?
大家再看自家官轿:依旧稳稳当当立在当场,轿帘低垂、轿帷不动,四平八稳、端如古钟。
这帮衙役当时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大人可以啊!
我们这帮没见识的都吓成这样儿了,你看人家大人不愧有星宿辅弼!出了这么大事儿地儿都不动的!咱不服行吗?
齐肃走到轿边轻声请示:“大人,有位大姐,夤夜之中拦轿喊冤。您看咱是不是这就回衙问案呢?”
轿中鸦没鹊静。
齐肃略提声音:“大人。您看也快巡查到山根儿底下了,官道将尽,咱要不回去吧?”
轿中寂寂无声。
齐肃脸色一变,陡然掀起轿帘。
熊熊火把映照之下,众人只见新任宛平县令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子当中。
大人沉默无言、大人岿然不动、大人眼皮低垂、大人栩栩如生。
王话痨奓着胆子、颤颤巍巍地伸过手去,探测大人的鼻息。
须臾,众人只听他一声嚎啕如凄雷炸裂:“可了不得了!大人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