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太平兴国年间,阳春令月,时和气清,益州华阳河洲之上的王雎鸿雁正叫得关关嘤嘤。河边两岸植有数重桃花,花开灼灼,树下流水以一脉花影染成的胭脂色遥遥相映。
陌上草薰风暖,花瓣零落如雨,十数位乐伎于其间踏歌曼舞,在唱一首蜀地宫词:“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才唱得两句,一位男装的乐伎脚下一绊,身子晃了晃,停止了舞蹈。
与她对舞的乐伎行首蹙了蹙眉,颇为不满:“练了多次,还未熟练?”
男装乐伎赧然道:“这主君的衣裳我穿原长了些,起舞时常绊到。”
“那就换一个人。”行首侧首四顾,“谁来?”
众乐伎相顾而笑,均不领命,其中一位道:“她已是我们之中最高的,若她也不能穿主君衣裳,谁还能呢?”
未待行首回答,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忽从侧面应道:“我能。”
众乐伎循声望去,见一位高挑秀颀的姑娘自杨柳堆烟处走来,十六七岁光景,延颈秀项,铅华不御,一头乌发很简单地在头顶绾了个髻,新鲜而干净,像柳丝梢头那一抹烟黄。
她穿着棉麻制成的长裤短衫,是男子的打扮,乐伎行首把对那不够精致衣物的蔑视掩藏于无澜的凤目中,不动声色地问她:“你会跳我们的舞?”
“会。”她从容答道,“你们每天在这练习,我看都看会了。”
“那好。”行首朝那男装乐伎递了个眼色,“你把行头换下,交给这位姑娘。”
不消多时,这年轻的姑娘已换上了那丝质的襴衫与漆纱幞头,身量相当,款款舞了个男子身段,果然巍峨如玉山倾。行首满意地点头,让她跳主君舞,自己则扮与之对舞的美人。
新任的主君广袖当风,揽美人入怀。两人共舞于桃花影中,美人呈出一如既往含情凝睇的表情看向主君,主君亦温柔回顾。阳光吹落的幞头阴影落在袅袅长衫上,她带着悠懒笑意俯视美人,桃花如面,春风拂眼,美得雌雄莫辨。美人流转的目光便奇异地滞了滞。
主君双睫含笑地微垂又扬起,联娟修眉下亮出的双眸宛若一泓幽潭,那见惯世面的美人竟觉魂魄不自禁地随着她眼波往里漩,不由双颊微热,失措地捂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