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汴梁城闷热难当，蝉鸣声裹挟着暑气从街两旁的槐树间涌出，连宫墙内的金水河都蒸腾着阵阵雾气。
八贤王赵元俨府邸的竹帘低垂，冰鉴中的寒气袅袅散开，却化不开他眉间的阴郁。
“王爷，范大人递了帖子求见。”管家躬身禀报，手中捧着的漆盘上搁着一封拜帖。
赵元俨斜倚在紫檀榻上，指尖摩挲着案头的青瓷茶盏，半晌才淡淡道：“让他去东花厅候着。”
范仲淹踏入花厅时，正见赵元俨执笔泼墨，一幅《松鹤图》已近收尾。鹤颈昂然，松枝遒劲，笔锋间却隐隐透出躁意。
“下官见过王爷，王爷千岁。”范仲淹拱手行礼。
赵元俨头也不抬，狼毫重重一点，在鹤目处晕开一团墨渍，索性掷笔冷笑：“范大人如今风头正盛，怎有空来本王这闲散之地？”
范仲淹不卑不亢道：“王爷心系社稷，岂是闲散之人？新政推行受阻，下官特来求教。”
“求教？”赵元俨猛地转身，宽袖扫落案上镇纸，玉坠在地的脆响惊得门外仆从缩了缩脖子，“你一刀砍向恩萌制，断了多少宗亲子弟的生路，就连本王都无法幸免，我真不敢当你的求教。”
范仲淹连忙说道：“王爷可知，光是京城两万闲官，一年便要耗去三百万贯俸银？西有西夏，北有契丹，国库却连军饷都捉襟见肘。若再不刮骨疗毒，大宋危矣！”
赵元俨闭了闭眼，他何尝不知范仲淹所言非虚？
可当他望向屏风后那道探头探脑的瘦弱身影，独子赵天铭正怯生生攥着帘角，终究长叹一声：“范大人，你可知本王为何四十得子？”
范仲淹一怔。
“当年澶渊之盟，本王随真宗御驾亲征，被辽人冷箭伤了根本。”
赵元俨抚着腰间玉带，嗓音沙哑，“天铭是本王唯一的血脉，你却要让他降级袭承爵位，待本王百年之后，他一个病弱之躯，如何在宗亲倾轧中立足？”
花厅陷入死寂，唯闻冰鉴滴水声。
范仲淹忽而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若王爷愿助新政，希文可保世子前程。”
他自袖中抽出一卷文书，“张启的版图已贯通整个大宋，美酒、马匹等生意遍布各路。世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