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赶,不知道过了几个世纪,终于到了赵家庄外的那道坡下,老黄喘着粗气说:“郭老师,我就送到这里了,上坡吃力些,你翻过这道坡就容易了。”
“谢啦老黄。”郭景生跳下车就走,一句谢谢传到老黄耳中时,他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就在郭景生强撑着两条酸软的腿爬庄外那道坡时,庄子里,郭家已经人仰马翻了。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长生妈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个劝慰她的亲邻也是眼泪哗哗的。
王来弟躺在炕上有出气没进气,广度他奶正在给她艾灸,头上肚子上和脚底下都点着艾。田妞在一旁打下手,几个孩子被挡在门外,哭成一团。
彩虹自打一个多月前感冒,药也没少喝,她奶奶把自己常备的安乃近和四环素都给她喝了,期间因着断顿儿,还托人买过,托人带话给郭景生让他买过。
那些药钱总赶上新做一套衣服的钱了,但她的病断断续续的总是没有全好,一会儿咳嗽一会儿发烧的,近一周更是蔫哒哒的没一点儿精神。
但是谁也没想起来要送她上医院,在赵家庄,生病时请广度奶给艾灸一下都是一件十分严峻的事,送医院简直是传说,也许有人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人做过。
郭景生不在,家里也没个懂那些的,感冒了就抗,抗不过了搞搞迷信,没效果了就喝药,除了给她喝药,似乎也没别的法子了,前几个晚上还扑扑腾腾睡不好,到昨天下午,直接叫不醒了,她奶私心里觉得娃好不容易睡熟了,就让她多睡会儿吧,吃晚饭也没叫她,给她留在后锅里温着。谁知灶堂过火了,草灰熄灭了,后锅里的饭也冰透了,孩子还没醒的迹象,她奶上去摸了一把,人都凉透了。
那么大的娃,说没就没了,谁能受得了啊!王来弟当场就背过气去,若不是广度他奶见得多,当机立断给艾灸,她才一个多月的身孕就保不住了。郭长生父子毕竟是男人,眼泪抹了一把又一把,还是按规程叫来了赵社长主持,请了阴阳先生念经超度,整理了孩子的衣物准备送孩子上山。乡里人有讲究,忌讳多,像彩虹这种未成年人夭折的,是不能占坟茔的,只能找个又远又偏的地方埋了,早早归于尘土,也好早日投胎去,今世已经无缘,修个来世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