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夯土残破。
隔三岔五便凹陷出一座被拆得只剩地基的房屋。
街上覆盖的厚雪冻成了硬冰。
冰也是灰色的。
在暗淡的光线下,灰色的冰像是浑浊的黑。
一阵狂风从巨洞般的城门穿过,肆虐地席卷长街。
狂风卷着冰封的寒意,渗进崔泽身上一千甲片的每一道缝中。
崔泽被冻得连着往手掌心里哈热气。
套在他甲片下的夹棉的厚圆领袍仿佛不存在了。
而街上,蜷缩在破了门和窗的屋里的人。
他们只穿着残破的薄袄,还在忙忙碌碌地做活。
街上几乎没有人,偶尔跑出一两个小孩。
小孩们提着桶跑向新落的雪堆。
他们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抓起雪往木桶里送。
边抓边淘换似的扔出雪里混的土块砂砾。
崔泽停下脚步,忍不住望他们。
他才望了一眼。
马上有个小孩抬头瞪了回来。
小孩抱紧了桶,像在提防。
他眼里有股发腥的血色。
崔泽见过这种血色。
它从来只出现在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眼中。
小孩的整张脸既稚嫩又成熟。
成熟得他根本不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他见崔泽一直望着他,雪也不抓了。
小孩提起桶就跑。
他跑得压根不快,两条短筷子似的腿来回扑动。
狂风从他宽大的衣领灌进去,吹出他细的身子。
瘦得活像只扒了毛就见骨的鹌鹑。
崔泽的视线不住追着小孩跑。
小孩一溜烟消失在黄泥夯土堆出的拐角处。
小孩消失了。
夯土墙上一个两人宽的缺口却直直地跳进了崔泽的眼帘。
那道墙崔泽记得,他记得墙后面有棵柿子树。
一到冬天,褐色的枝条上会挂满橘红的圆柿子。
可视线穿过两人宽的缺口。
崔泽只看到一截砍到树根,褐色的年轮。
一只老鸦落在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