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萱自知她与赵大叔是相互利用,而她还不止一次威胁过他。他不记恨她,反而要教她医术,倾囊相授,毫无私心。
她有些不敢相信,世上真有这般人吗?她真的配被人这般对待吗?
她不安而迫切,既急需撕开眼前之人的虚伪面具,来证明自己早已笃定的人性,可内心却又矛盾地期盼着。
“师父可曾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宋萱心中微动,缓缓抬头看去。
赵大叔动作一顿,又恢复平静,“自然。”
“若师父是那农夫,可会有后悔救下那蛇?”
他思索许久,宋萱试探道,“师父?”
赵大叔才出神地看着她,反问道,“萱儿你觉得,是这蛇错,还是农夫的错?”
“自然是蛇错,恩将仇报,它本就不该被救。”
“可是我认为,是农夫错了。”赵大叔似是陷入回忆一般,缓缓说,“怜悯之心无错,蛇为冷血之物,就像人,对恶人即使仁至义尽,他们的本性也不会因你的善心而改变。农夫他错在分不清善恶,自食恶果。”
安静片刻, 宋萱又问:“可师父如是这般,又怎么知道,自己救的是不是条毒蛇呢?若是我,必是锱铢必较,挟恩图报的,这样的我对他人来说,是否就是条毒蛇?”
毕竟她从不会无缘无故救人,唯一一次不过是今生初见沈翊,也仅是因他放了她。可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若他当时选择杀自己灭口,宋萱绝不会坐以待毙,必要和这个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争个你死我活。
如果有一日,两人中必须活一个人,那活下去的人必定是她。不论是谁,她都不会为了让别人活着而牺牲自己。即使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亦可以舍弃!
“善心不可乱施,如何自辨,只在己心。若错了……自然是要承担恶果的。”
赵大叔转头看了宋萱片刻,又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人生于世,未必事事皆尽如人意,但在无愧于心。世上也无非黑即白之事,施恩图报有何不对,得失计较又岂不源自亲疏之别?你这样,已是很好。”
“您难不成是说,人只能听天由命?合该自己倒霉,遇到的是一条反咬恩人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