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上的水珠在零下二十五度的车厢里凝结成冰碴,老杨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戳了戳仪表盘,柴油表的指针像被焊死般纹丝不动。后视镜里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晶,像撒了把盐粒。他摸出手机想给妻子发条消息,屏幕却突然跳出高利贷催款的红色弹窗——距离还款日还剩三天。
\"咳咳\"副驾驶座上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十岁的女儿囡囡裹着褪色的红棉袄蜷缩成团,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奥特曼玩具。老杨慌忙把暖气旋钮又拧大两格,却只听到鼓风机发出老牛般的喘息。三天前带女儿跑这趟长途时,他特意把驾驶室后壁的裂缝用胶带粘了三层,可寒风还是像刀子似地从缝隙里钻进来。
\"爸,我想妈了。\"囡囡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呼出的白雾在镜片上凝成水珠。老杨喉咙发紧,摸出个硬邦邦的烤馕掰成两半,塑料包装袋上还沾着三天前妻子咳出的血点。那个总在收费站给他塞热鸡蛋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县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肺癌晚期的诊断书就压在驾驶座下的铁盒里,和二十八张高速公路罚单叠在一起。
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老杨盯着gps上闪烁的红点。还有两百公里就能卸货,这车从新疆拉来的哈密瓜已经耽搁了四天。货主半小时前发来最后通牒,超时每小时的违约金正在吞噬他抵押房产借来的手术费。后视镜里忽然闪过蓝红相间的灯光,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超载50的车厢里,藏着三吨没报备的化肥。
\"鲁n·b4873,靠边停车!\"扩音器的嗡鸣震得挡风玻璃上的积雪簌簌坠落。老杨猛踩油门,车厢里堆积如山的纸箱轰然倒塌,几个哈密瓜滚落到刹车踏板下方。后视镜里映出女儿惊恐的脸,她怀里的奥特曼玩具突然发出变形的电子音:\"泰罗奥特曼,变身!\"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新婚妻子举着验孕棒在物流园门口等他,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中通快运\"的霓虹招牌上。彼时他刚全款买下这辆二手东风天龙,车头挂着妻子手绣的平安符,后视镜上缠着求来的红绸带。产房外他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发誓,要让孩子住在带暖气的楼房里。
刺耳的刹车声撕破雪夜。老杨死死攥住方向盘,五十吨重的货车在结冰的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