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知夏第一次见到芭蕾舞鞋时,正蜷缩在母亲缝纫机旁的旧藤椅上。那双缀着珍珠的缎面舞鞋躺在玻璃展柜里,像两枚被封印在琥珀里的蝴蝶翅膀。那年她八岁,隔着少年宫舞蹈教室的毛玻璃,看到十几个同龄女孩踮着脚尖旋转,阳光从她们扬起的白纱裙摆间漏下来,在木地板上流淌成碎汞般的光河。
\"疼吗?\"她后来无数次问过那些女孩。七年后当她自己被钉在把杆前压腿时,才明白真正的答案藏在母亲攥着医院账单的手里——父亲肺癌晚期的诊断书飘落在她足尖时,那双布满茧子的手正死死掐着她的脚踝,把她的腿掰成180度。
\"疼就对了,\"母亲的声音混着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疼才能换钱。\"
(二)
十七岁的林知夏已经能单脚旋转32圈。她的足弓被硬生生压出新月般的弧度,十个脚趾常年裹着渗血的绷带,指甲盖掀翻又长出新肉,最后变成灰紫色的硬痂。更衣室镜子里映出她后背交错的淤青,像被揉碎的蝶翼上裂开的纹路——那是上周比赛前加练时,母亲用竹尺抽的。
\"维也纳芭蕾舞团的选角导演明天就到。\"母亲把止痛片碾碎倒进她的蛋白粉里,\"你跳黑天鹅的32圈挥鞭转,必须比白天的江曼多两圈。\"
江曼的足尖鞋总是散发着柑橘香。那个总在后台偷偷塞给她巧克力派的女孩,此刻正对着镜子调整颈间的雪纺缎带。林知夏望着对方后颈淡青色的血管,突然想起上周在器械室看到的场景:江曼的父亲把厚厚信封塞进评委口袋时,拉链划破牛皮纸的声响,像极了她韧带撕裂的声音。
(三)
手术室顶灯亮起的瞬间,林知夏数着麻醉剂滴落的速度。半月前那场选拔赛的追光灯也是这般刺目,当她完成第34圈挥鞭转时,看台突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江曼打翻了保温杯,滚水泼在她即将落地的右脚上。
\"骨裂伴随三度烫伤。\"医生的笔尖划破诊断书,\"至少休养半年。\"
母亲把ct片摔在她缠满纱布的脚上时,带起的气流掀开了病房窗帘。深秋的梧桐叶扑进来,其中一片粘在镇痛泵的软管上,像条垂死的青虫。她数着输液管的滴答声,听见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