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来零星的对话:\"截肢感染\"
(四)
义肢接口磨破残肢的第三个月,林知夏在酒吧跳钢管舞。假肢表面的仿生皮肤在霓虹灯下泛着诡异的粉光,每当有醉汉往她大腿根塞钞票时,金属关节就会发出生锈门轴般的呻吟。吧台角落堆着泛黄的报纸,维也纳芭蕾舞团亚洲巡演的新闻配图里,江曼的足尖正悬在镜头中央,仿佛下一秒就要踏碎照片边缘。
她摸索着掏出止痛药,锡箔板上的凹痕恰好拼成\"33\"——那是她最后一次完整挥鞭转的圈数。吧台电视突然切入娱乐新闻,江曼戴着钻石头冠的脸庞在雨幕中闪烁:\"本月将与陈氏集团公子订婚\"
玻璃杯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整个酒吧。林知夏怔怔望着扎进掌心的玻璃碴,鲜血顺着假肢的电路板蜿蜒而下,在led地屏上晕开暗红的花。二十米外的卡座里,穿高定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把香槟浇在女伴胸前的蓝宝石吊坠上,钻石袖扣折射的光斑刺痛了她的视网膜——那是七年前少年宫汇报演出时,坐在评委席最中央的男人。
(五)
跨江大桥的钢索上凝着冰凌。林知夏把最后的止痛片撒进江风里,药片撞击铁索的声音像极了谢幕时抛洒的彩纸屑。义肢接口处的溃烂已经蔓延到大腿根部,腐败的皮肉渗出黄绿色脓液,反而比截肢前更像真正的芭蕾舞裙——那些被血渍浸透的白色tutu裙,最终都会在后台垃圾桶里绽成糜烂的花。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江曼的场景。那个永远带着柑橘香的女孩,把镶钻的订婚请柬塞进她装着假肢的挎包,蕾丝缎带擦过她手背时,落下一道细长的血痕。\"陈公子说他们集团新开了残疾人艺术团\"江曼的珍珠耳坠晃得她头晕,\"你要不要\"
江水吞没膝盖的瞬间,林知夏忽然笑出声。十年前母亲攥着缴费单逼她下腰时,汗珠滴进眼睛的灼痛;五年前江曼父亲把信封塞给评委时,牛皮纸撕裂的脆响;还有此刻刺入骨髓的寒意,原来都比不上黑天鹅32圈挥鞭转时,足尖碾碎趾甲的快意。
钢索上的冰凌映出来往车辆的流光,像极了她再也没能完成的第33圈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