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地下通道里,陈建国蜷缩在发霉的棉被里数着肋骨。寒风裹挟着雪粒子从卷帘门缝隙钻进来,在他裸露的脚踝上凝成细小的冰晶。远处垃圾桶被野猫撞翻的声响惊得他猛然坐起,后腰撞到水泥墙面的瞬间,那张泛黄的诊断书从衣兜滑落,像片枯叶飘进结着薄冰的积水里。
\"骨癌晚期\"四个字在污水里洇开墨痕。
十二年前的腊八节,老陈面馆的蒸汽模糊了玻璃窗。陈建国握着汤勺搅动大骨汤,妻子阿珍将新腌的腊八蒜码进青花瓷坛,六岁的女儿小雨趴在收银台画全家福,铅笔芯在\"爸爸\"两个字上洇出黑亮的漩涡。\"叮咚\"门铃响动,穿貂皮大衣的女人踩着积雪进来,身后跟着穿校服的少年。
\"两碗阳春面。\"女人用纸巾反复擦拭木筷,\"孩子明年中考,听说你们汤底加了中药材?\"
陈建国刚要解释祖传配方,收银台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少年踢翻了整筐腊八蒜,瓷片在女儿脚边炸开成锋利的星芒。\"赔钱货挡什么路!\"少年揪住小雨的羊角辫往墙上撞,阿珍冲过去护住孩子时,貂皮女人突然尖叫着捂住喉咙。
\"蒜我对大蒜过敏\"
救护车鸣笛声刺破雪夜时,陈建国攥着诊断报告在抢救室外跪下。女人全身浮肿插满管子,家属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背上:\"杀人犯!你们在面里放大蒜粉!\"
法院查封面馆那日,阿珍抱着哮喘发作的小雨跪在诊所门口。陈建国翻遍口袋凑不出雾化器的押金,玻璃窗内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逗弄怀里的泰迪犬。当他把额头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此刻躺在天桥下的陈建国抽搐了一下,溃烂的膝盖撞到生锈的暖气管道。他摸索着从塑料袋里翻出半块桃酥,碎渣落在被污水泡胀的《安徒生童话》上——这是小雨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那场车祸带走了阿珍。卡车司机醉驾逃逸,目击者说他看见女人像断线风筝般飞出去,怀里还死死护着哇哇大哭的孩子。陈建国在太平间给妻子整理遗容时,发现她攥着的桃酥碎成了渣,那是小雨早上撒娇要的零食。
\"精神赔偿?\"交警把认定书拍在桌上,\"你老婆突然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