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羽绒服口袋里还装着给妹妹买的生日发卡。冰雹砸在\"安顺市人体器官捐献登记处\"的铜牌上，像极了此刻手机屏幕迸裂的蛛网纹。
\"查房。\"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时，林夏正把止疼药藏在舌头底下。白大褂扫过床尾的捐献同意书，那上面\"角膜\"与\"肝脏\"的勾选项还洇着未干的泪痕。\"又在和网友聊天？\"护士拔针时瞥见亮着的手机，\"你这姑娘，自己都\"后半句被咽回口罩里，化作一声叹息。
私信图标突然跳动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生病了！\"那个叫川的网友连发三个跪地表情，\"我这就删评论，你别难过\"
林夏望着窗外凝结在防盗网上的冰晶，突然笑出声。多像三年前在奶茶店打工时遇到的客人啊，那个把珍珠奶茶泼在她围裙上的男生，事后也是这般手足无措地道歉。她艰难地支起身子，止痛贴下的皮肤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温馨提示是认真的呀\"她慢慢打字，\"昨天血氧掉到85的时候，突然觉得要是有人听我唠叨早睡就好了\"
发送成功的绿光映亮床头的心电图。凌晨四点十七分，窗外的雪粒子开始变成鹅毛，她听见隔壁床老太太在梦里喊孙女的小名。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川发来二十几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张对着镜子的自拍：男生顶着乌青的黑眼圈，手里举着褪黑素药瓶。
\"从今天开始监督我早睡！\"他说。
林夏把手机贴在发烫的额头。多奢侈的温暖啊，就像化疗时偷吃的橘子硬糖，明知会加剧恶心却贪恋那几秒甜味。她点开相册里唯一没加密的照片：父母墓碑上的积雪被夕阳镀成金色，四岁那年握过的父亲的手指，七岁时母亲最后塞进她手心的棒棒糖，全都融化在2013年春天的山体滑坡里。
\"今天签了人体器官捐献登记表\"她在私信框里写写删删，\"扛不住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按下发送键时，镇痛泵恰好发出药液耗尽的警报。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成马赛克。原来这就是极限啊，像灰太狼第一千次被炸飞前看到的星空。手机从掌心滑落，最后的记忆是川发来的消息框里，一行字正在缓慢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