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郡主望着江面,淡笑:“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建康城里独一份的风趣。只可惜,我与他已经多年未见,也不知他日后还能不能如此了。”
孙微道:“既然如此,郡主仍要将太傅带回京么?”
万寿郡主收回目光,道:“他都病成这样了,除了回京,还有更好的去处么?你莫非可怜他?这世上没有真的可怜人。他助旧主争权,结果败了。他本来也难免一死,若非我力保,他也活不过到今日。”
她说着,冷哼一声:“可他从未感激我。男子总将什么抱负什么野心当成头等大事,仿佛这辈子唯一的事业。一旦败了,又好似这辈子就完了,仿佛从未从未娶过妻,从未有过儿女。他欠我的与年俱增,越来越多。你也是个聪慧的女子,你若是我,能放过他么?”
孙微琢磨着她的话,笑了笑。
这话乍听有理。可她毕竟活了两辈子,感情一事亲历过后,想法已经不尽相同。
为何不放过?感情既然已经坏了,相忘江湖有什么不好?至少还能安然活下去。
过于执着,一如她的上辈子,最后不过落得一身债。
她淡然道:“郡主言说太傅执着于抱负,而郡主执着于相守,莫非不是另一种执着么?二者岂有高下之分?”
万寿郡主的神色凝住,显然未料得来这番回话。
“那怎么能一样?”她挣扎道。
孙微没有与她理论下去。
她大致明白,万寿郡主此时突然与她谈心,并非真心来问她的看法;而她赞孙微聪慧,不过是特地给个面子,恐怕有所求。
孙微不置可否,只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万寿郡主着实讶异。
这女子看着年轻,弦外之音倒是听得懂。
“你这女子着实无礼。”她再度冷下脸,“往日在太后面前,你也是如此回话?”
“请郡主恕罪。”她又行个礼,道,“妾说话直,不喜欢绕弯子。郡主有话,大可直言,妾必当尽力为之。”
万寿郡主没再计较,她道:“我要说的话,是关于太傅的。我想他留下来,踏踏实实地与我过日子。我二人都已经年过半百,当好好珍惜余下的时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