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的杀了裴行俭,长者也不会留下自己,说不定还安排了人要将自己也一并除掉。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有武器在手,他就谁也不怕。
党九顺着漆黑地道一路向前走,转了两次弯,走到尽头,发现一截木制楼梯。
从楼梯往上走,就到了一个出口。党九将手举过头顶,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地面上被栓死的木门,用刀挑开,接着使劲一推。
一些灰土坠下,党九闭住口鼻,蜷伏在黑暗中。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便狸猫般蹿出去,返身将木门掩上,四面张望。
如假囚犯所言,这里是一处荒僻杨树林,四周没有任何守卫。党九一边观察,一边往树林另一侧跑去,月色下,他看见一堵墙。党九跑到墙下,纵身一跃,两手攀住顶部,再揉身一翻,就跳到了墙的另一面。这里是一道夹墙,早已荒弃。
“今夜乃是天赐良机。裴行俭只带了十个关中兵,要在兵曹停留整整一夜。旅帅会想办法杀掉他,未免意外,你悄悄藏在兵曹那座衙署外,相机出手,绝不能令那人活着回去。”兵曹那人如此说。
党九双手攀住墙头,翻了上去。他蜷伏在墙头上,将脸紧紧贴住砖石,仔细观察四周。
远远有火把光亮,月色下树木的影子随风摇动,发出簌簌声响,静谧又狂乱。
在党九脑中,杀掉裴行俭,是一个乌黑模糊的念头,犹如迷离鬼影,时而隐,时而现。过去他觉得那很简单,只要去做就行了。眼下他好像才恍觉,这是一件很复杂的、需要仔细思索的事。
然而,现在也再没有时间供他思索,杀掉那个狗官,一切才有可能结束。
党九朝兵曹跑去。饥饿像一团小火苗,在他心口燎烧。
裴行俭来到兵曹时,天色已渐渐黑了。
他坐到几案前,四周灯火通明,正对面墙上是鲁哀公问政于孔子的壁画。
兵曹今天留了七个守卫,为首的正是旅帅申元虎,他专门向法曹参军请求,晚上由他来值守。裴行俭称守夜辛苦,先邀请众人吃喝一番,还要吕休璟拿出好酒招待。
他主动发话,谁敢不喝。
等吃喝完毕,申元虎指挥众人搬出文书,亲自为裴行俭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