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浸透了沙土和野草,满地都是飞舞的蚊蝇,破开的肠肚,恶臭冲天。他不由叹了口气,战斗虽胜,他却殊无喜色,反而显得有些忧虑。
高韦德的部下们涌过来,将死者的金银宝石之类的东西献给他。高韦德用一张手帕包起来,准备分给自己的部下们。他还要他们把最好的刀剑收集起来,献给裴行俭。
裴行俭叫来文吏,为众将士记功。
他一件一件功劳地说,文吏忙不迭地写,将几天来的战斗过程和立功之人写得明明白白。听见的人都很吃惊,没想到他能在观战时看得这么仔细,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唐军为了分配战利品和收拾行装花费了两个时辰。
等身边只剩下党金毗,裴行俭忍不住说:“战场上的得失,暂时便仅止于此了。想要得到更多,只有在长安城获胜。你明白吗?”
党金毗迷茫瞪着他,一看就根本不明白。
裴行俭觉得对他说话就像对着一匹马或者一条狗念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希望党金毗能一直这么傻,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少年总会从党九变成另一个人。
所谓“在长安城获胜”,这需要靠他的夫人库狄氏去向武皇后陈情,打败他的政敌们,那无异于另一场战争。眼下结果一定已经被宣诏使带来西域了,可究竟是好是坏,裴行俭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戍堡上的黑烟隆隆地腾着,傍晚,毒雾弥漫,野兽和秃鹫都不敢靠近了。
戍堡内还剩下的物资已经被搬空,驼货的矮脚马也都被唐军收缴了。
唐军试图用抛车将戍堡墙面毁去,但墙修得太坚固,半晌才砸出缺口。
流血早已干涸在污泥草野之中,皮肉支离的亡者也无力掩埋。裴行俭将乌息与史顺义召来,三人从尸首遍地的战场上走过。
他恢复了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模样,说:“我邀请二位酋长打猎,却未能让二位尽兴,真是十分抱歉。”
乌息和史顺义别说打仗流血了,汗都没出几滴,一直被尴尬地晾在一旁。此时史顺义被裴行俭挽住了胳膊,而对方另一只手还按着淌血的军刀。
史顺义简直浑身不自在,只得说:“吏部打区区吐蕃,自然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