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和窃窃私语的人们,犹如一层一层波浪般站了起来,都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
裴行俭强作镇静,然而片刻之前的志得意满一扫而空,浑身都是掩饰不住的颓丧恼怒。
离他最近的吕休璟隐约觉得不妙,心头狂跳。
“我接到诏书,要回长安。”
众人都惊呆了。
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吓傻了。
默啜迷惑了,整个人如在云雾间:这是开玩笑吗?
很多人见裴行俭去听旨,也并没放在心上,都以为他对出征西突厥势在必得,还能出现什么变数?他们全无防备,此时心头好似沸油砸进冰块,简直要发狂了。
“各位不必惊慌,我会尽力安排好一切,此行波斯的所有职责,都由王方翼将军代领,各位须听他命令。”
裴行俭说到这里,似已经宁定下来,语气也坚执了。
刚才他还口出狂言,要跟可汗一较高低,转眼数千里外一纸诏书,就要灰溜溜离开西域了。一切筹划准备都付之东流,满座盟友也尽数被抛弃了,就算他故作轻松镇定,也难掩耻辱,此刻忍着丢脸,也得把话说清楚。
默啜看了一眼安悉延,这位方才还意气风发的大酋长,现在面色铁青,唇角痉挛,又像要冷笑,又像要哭了。吕休璟原本在擦汗,这会儿手足无措地呆立着,难以置信地皱着眉。波斯王子惊愕万分,酒都倒在衣襟上了。就连党金毗也惊得站了起来,圆睁眼睛,似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这些人跟他一样难以置信,显然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厅内悲风四起,好似一阵暴风雨将丰盛奢华的盛宴打砸得稀烂,唯有哥利打着酒嗝,见有人在盯着他看,便扯了一大块羊肉往嘴里塞。
“一个时辰之后,我便要连夜出发。现在已是亥时,各位自去安歇吧。”
裴行俭说话时人人凝听,等他说完,顿时炸开锅了,关中人、安西人、各路胡人全都拥上来,七嘴八舌有无数问题要提。
裴行俭对吕休璟叮嘱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王方翼从厅外进来了,他不顾有伤在身,挡在门口,连声说夜色已深,劝众人回去休息,有事明天来找自己。可是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