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又换了一柄，再次砍得卷起来了。
他望向天空，一道红紫的光照亮惨灰天际，他感到那是娜娜女神和斗战神在朝他展露笑容。为了家族的财富与荣誉，他能将一切献给神——那庄严超绝，高踞人类之上、裁决一切的神。失血和疼痛令他有野蛮的快意，风扑在脸上像是女神的手在轻抚着他。
安悉延看见，一个突厥人在死人堆里爬，穿着平凡的灰衣服。
他在马上弯腰，一刀削去，对方颈血飞溅，趴下不动。
这比猎杀动物还要简单得多，仿佛砍一个专为他准备的人肉靶子。
这种飘飘然的情绪里，他再次听见身后马蹄奔腾。
原来，阴海将战阵指挥权交给贾仁杰，亲自率领最后一支唐军骑兵，杀向突厥人，想要彻底结束战斗。
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突厥人落荒而逃，唐兵乘胜追击。
不过，就在突厥人人仰马翻之际，裴行俭等人也并未完全脱离危险。
高韦德为了追杀苏禄，又一次陷入重重包围，张玄澜奋不顾身杀过去，拼死要将他救出来。怨怒冲天的突厥武士有的刺他们，有的射他们，就连身受重伤、手无寸铁的突厥兵，也在试图用能抓到的一切殴打他们。
张玄澜如果知道，高韦德对自己暗地里怀着嫉妒之心，一定会觉得是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大笑一番。
高韦德出身巨富之家，从小习武，天赋很高，二十岁就当上了校尉。可是，此后他多次参加大小战争，却始终不得长官青睐，职位一直停滞不前。每每他有功，战争却败了，很快被人忘记；或是战争胜利，他却徒劳无功。世间仿佛有一股玄奇的力量，永远在与他作对。如此时乖命蹇，看着志向、才能都远不及己的人升迁比自己快，看着亲朋故旧都爬到自己头上，他郁郁不得志，也越来越不愿与同僚为伍。
他不光对吕休璟这样的青年才俊颇为妒恨，就连党金毗因为勇武超凡，能迅速得到裴行俭赏识，也着实令他愤怒恼恨。
命运最无常，也最残忍，比战场更无常而残忍。
此时张玄澜舍命相救，高韦德也不禁深为感动。继续杀下去两人都要丧命于此，高韦德叹了口气说：“罢了。人各有命，大家各凭本事杀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