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纹正在渗血。血珠顺着裂纹游走,在镜面绘出余姚县舆图,王家祖宅的位置浮现朱砂批注:\"万镜窟\"。
五更鸡鸣刺破雨幕,王守仁在库房发现更骇人的异变。三十二口樟木箱全部化作青铜棺椁,箱内丝绸锦缎变成裹尸布,每匹布面都凸起人形轮廓。当他用匕首挑开一角,涌出的不是棉絮而是铜镜碎片,其间混杂着带血的牙齿与指甲。
\"少爷!宗祠的的祖宗显灵了!\"门房嘶吼着撞开房门。王守仁奔至祠堂时,见供桌上的灵位正在融化,金漆化作青铜汁液流满供桌。祖父王伦的牌位裂成两半,露出中空内腔里蜷缩的青铜婴孩——那婴孩的眉眼与他七岁时的画像分毫不差。
暴雨如注的午时,回廊栏杆生出铜钱状菌斑。王守仁抚过这些温热凸起时,耳畔突然响起三十年前的对话:\"用二十八条人命镇镜,可保家族三代\"声音未落,菌斑突然迸裂,溅出的青铜汁液在空中凝成祖父年轻时的面容。
酉时三刻,铜镜突然自行竖立。镜面裂纹渗出柏油状物质,在地面蜿蜒成囚牢图样。王守仁跟随黑迹走到柴房,发现堆叠的薪柴竟全是青铜化的肢体——某条手臂的鎏金镯子,正是三叔母陪葬之物。
亥时梆声沉闷如丧钟,王守仁在井边目睹时空倒错。铜镜映出的井水中,三十年前的王伦正将铜镜封入木箱,箱外七具尸体突然睁眼,腐烂的嘴唇翕动出无声诅咒。当现实中的他伸手触碰井水时,指尖传来被二十八双手同时拉扯的剧痛。
三更时分,书房《春秋》迸发青光。竹简皮绳化作青铜锁链,将王守仁禁锢在太师椅上。铜镜自案几缓缓浮空,裂纹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枚带血铜钱。当第一枚铜钱贴上他额头时,祖宅轰然剧震,梁柱间垂下密密麻麻的绞索,每根都系着块滴血的灵牌。
晨光刺破云层刹那,王守仁在镜中看见终极真相——整座余姚县城竟是巨大铜镜的倒影,街巷裂纹对应镜面裂痕,百姓皆成青铜俑。而他怀中的古镜正在吞食最后一道裂缝,当阴阳鱼完全碎裂时,镜框篆文\"澄心观形\"竟变成\"以身饲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