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味。
王守仁独自面对震颤的棺椁,发现捆缚的朱砂绳已染成青黑色。他解开腰间皮囊,将黑狗血泼向棺盖的瞬间,血液突然逆流成珠,悬在棺椁上方拼出\"澄心观形\"的篆文。铜镜碎片在掌心发烫,裂纹里渗出粘稠的液体,滴落时在砖面蚀出星宿图案。
\"开!\"
匕首插入棺盖缝隙的刹那,王守仁听见三十年前祖父的叹息。铜镜碎片映出个佝偻的背影,正在月光下将铜镜封入樟木箱。当棺盖轰然掀开时,腐臭味化作凛冽的松烟墨香——棺内没有尸体,只有半卷泛黄的《春秋》,书页间夹着片带铜绿的竹简。
\"至正二十八年,余督造辟邪镜二十八面\"王守仁抚过竹简上的工部印鉴,指尖触到某处凸起。竹简突然裂开,露出夹层里的绢帛——竟是幅用血绘制的镜坊布局图。当他将铜镜碎片覆于血图时,那些线条突然流动起来,墨迹化作青铜汁液,在棺底蚀出条暗道。
暗道石阶上的青苔泛着金属光泽,王守仁举着气死风灯向下摸索。灯光触及墙壁的瞬间,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两侧砖缝里嵌满了带血的铜镜碎片,每片都映出他不同年龄的倒影。十五岁的自己正在阁楼擦拭铜镜,二十五岁的自己半身青铜化,而最深处那片残镜里是个端坐法坛的青铜神像。
\"仁儿。\"
祖父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王守仁猛然转身,气死风灯映出墙上的人形水渍——那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王伦的面容从铜锈中浮出:\"当年我用二十八条人命镇住镜灵,如今轮到你了\"
王守仁将铜镜碎片按在水渍眉心:\"孙儿愚钝,请祖父明示镇镜之法。\"
水渍突然迸裂,飞溅的铜汁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图。王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寅时三刻备七口柏棺以王氏血脉为引\"话音渐弱,暗道尽头传来锁链绞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断了枷锁。
丑时正,更漏终于滴下浮箭。
王守仁在暗道尽头推开朽烂的木门,霉味里混着刺鼻的铜腥。当气死风灯照亮这方三丈见方的地窖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二十八面铜镜呈八卦阵排列,每面都嵌在具青铜化的尸骸胸口。那些尸体脖颈缠着水草,正是井底浮现过的罪臣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