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浸在寒潭里的墨玉。
他那\"澄心神瞳\"原是祖传的异禀,能瞧见人心底最腌臜的角落。
前日赵含章来送冰裂纹瓷瓶,他不过瞥了一眼,便见那青釉底下蠕动着无数金蚕——都是吃人骨血养肥的。
此刻殿上群臣低垂的头颅在他眼里全成了漏雨的竹篓,滴滴答答淌着浊水。
\"陛下可知,人心比宫墙上的藤萝更会攀附?\"他声音清泠泠的,惊得檐下宿鸟扑棱棱飞散。百官们额角渗出冷汗,倒像是腊月里结霜的窗纸。
这时偏殿珠帘轻响,转出个穿月白襦裙的姑娘。
贞小兕踩着绣鞋蹦进来,鬓边插着支歪斜的玉搔头,倒像是从《游仙窟》里跌出来的精怪。
她前日跌进大明宫荷塘时,怀里还揣着半块啃剩的胡麻饼,这会子倒学会用银匙舀樱桃毕罗吃了。
\"宋大人好生厉害,\"她倚着蟠龙柱,指尖绕着腰间丝绦打转,\"可瞧得见我袖子里藏着什么?\"
话音未落,竟抖出只竹编的促织儿。
那草虫在御前振翅欲飞,倒把满殿肃杀搅成了场荒唐戏。
宋璟的瞳孔倏地缩紧。
寻常人眼底总蒙着层雾,偏这姑娘眸中清透如琉璃盏,倒映着千年后的霓虹光影。
他看见她记忆里铁鸟穿云的奇景,看见琉璃塔高耸入云,看见无数铜镜般的器物里人影晃动——原是南柯太守也写不出的怪诞。
\"贞姑娘来自的地方,\"他忽然开口,惊得小兕指尖一颤,\"怕是没有这等金丝笼罢?\"
玄宗抚掌大笑,笑声却像碎在玉阶上的冰渣子。
他最爱看这清流与野狐斗法,就像当年看梅妃与贵妃在长生殿斗舞。
只是这长安城的天,终究是漏着窟窿的。
北边传来的急报总裹着腥气,安禄山的铁蹄声混在更漏里,一声声催着盛世的妆奁。
夜深时宋璟独坐值房,案头《贞观政要》的纸页泛着黄。
贞小兕猫儿似的溜进来,裙裾扫过青砖,带起些微的尘。她忽然敛了嬉笑,从袖中摸出枚铜钱:
\"宋大人可识得这个?\"
那钱币正面铸着\"开元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