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踩着廊下积水退后半步,灯笼晕开的光圈里浮动着细密雨丝。他盯着门环上蜿蜒的水痕应了声,转身时溅起一汪月影。
“吱呀——”
朱漆门缝里探出半截鹅黄襦裙,司琴提着绢灯扶着门框踮脚张望,见那人影当真消失在游廊尽头,气得揪住垂在胸前的发带:“榆木疙瘩!叫你走便走?”
许舟青衫下摆已洇透深色,回望时竹骨伞沿雨水成串坠落。
“劳烦司琴姑娘费心。”说罢径自往东院去,夜色里传来模糊的跺脚声,惊起芭蕉叶上宿雨簌簌。
穿过三进垂花门,许舟在月洞门前整了整青衫。候在廊下的习秋见他身影,忙提着裙裾碎步往暖阁报信。不过半盏茶功夫,小丫鬟便挑着猩红毡帘招呼:“姑爷请。
厅内地龙烧得正旺,林疏雨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雪色狐裘顺着榻沿流泻而下,貂毛领口簇着张欺霜赛雪的面庞。听得脚步声近,她仍低头把玩着鎏金手炉,待许舟规规矩矩行了礼,方从鼻间哼出声:“请安倒是勤勉,只是这礼数愈发敷衍了。”
许舟喉结滚动,目光落在丈母娘裙裾翻涌的水仙纹上:“晚来见岳母烛下玉容,倒比白日更添三分莹润……”
“啪!”
手炉重重磕在案几上。林疏雨乜斜着眼睨他,葱指捻着帕子掩住微翘的唇角:“油嘴滑舌!”
【这臭小子愈发会哄人了,不过还需要我提点,迟早找个机会把他吊起来打。】
许舟:“……”
林疏雨那点子恼怒早化作熨帖,连带着嗓音都柔了三分:“朝槿丫头那儿”
“明日便去探视。”
“瑶云呢?”
“大小姐身体抱恙,未曾见到人。”
许舟垂手而立。
【身体抱恙……唉】
林疏雨揉着眉心叹气,缠枝莲纹护甲在额间映出细碎金芒:“女儿家面皮薄,你便不能学学戏文里死缠烂打的苏拙?”
见女婿仍垂首不语,气得扯过软枕掷他:“榆木脑袋!滚回去温你的书!”
直到那道青衫融进暮色,贵妇人忽然直起身子,狐裘滑落也顾不得,咬着指甲在暖阁里打转:“采薇,去把库房那对缠臂金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