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贯\"李明随手翻开最上层的账册,冷笑声在密室里激起森森回音,\"郭桓倒是把《周礼》学得透彻,天官冢宰掌邦治,他这吏部尚书怕是连阎罗殿的生死簿都要篡改。\"
城东郭府后院的梧桐树突然抖落几片枯叶。
正在品茶的郭桓手一抖,青瓷茶盏在石桌上磕出清脆的裂响。
管家连滚带爬冲进月洞门时,他官袍下的双腿已不自觉地开始打颤。
\"老爷!丙字仓丙字仓的暗桩全被拔了!\"
茶汤泼在孔雀蓝的补子上,洇开一片深褐污渍。
郭桓猛地揪住管家衣襟,保养得当的面皮抽搐如风中蛛网:\"蹇义那个墙头草呢?
不是说好今日戌时三刻\"
话音未落,西厢房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七八个绯袍官员撞开雕花门扇,为首的户部侍郎官帽都戴歪了:\"郭公!
应天府衙的差役围了城南别院,说是查获三十车私盐!\"
更漏声淹没在骤然响起的犬吠中。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六部衙门的铜钉大门次第洞开。
捧着笏板的官员们交换着惊惶的眼神,彼此袖中传递的密信在晨风里沙沙作响,仿佛秋蝉垂死前最后的振翅。
而此时密室中的李明正用绢布裹住手掌,从桐油灯座底部抠出枚青铜钥匙。
机括转动的嘎吱声里,整面东墙忽然向两侧滑开,露出堆至房梁的檀木箱笼。
王景弘一刀劈开铜锁,金沙混着南海明珠哗啦啦泻了一地,在晨曦中映得人睁不开眼。
\"去年爪哇国进贡的龙眼珍珠\"蹇义扑跪在珠宝堆前,颤巍巍捧起颗鸽卵大的东珠,\"先帝赐给东宫的二十斛金砂这些本该在户部库房的东西!\"
李明却径直走向最里侧的紫檀木匣。
掀开盖子的瞬间,腥甜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整整齐齐码着的,是盖满六部大印的空白公文,最上层那张赫然写着\"今查应天府尹王景弘贪墨军饷,着即革职查办\"。
\"好一招釜底抽薪。\"王景弘的佩刀深深楔入木匣,刀柄犹自震颤不休,\"若晚来半日,此刻跪在诏狱的便是王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