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案头投下细碎光影。
蹇达刚要上前,李明已用朱笔蘸了墨,在黄册空白处画起流程图:\"先到县衙领红契,再到教坊司销籍。\"他笔尖忽然顿住——女子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竟有串与黄册符号相似的朱砂纹。
门外突然传来孩童嬉闹声。
女子慌乱后退半步,帷帽轻纱扫过李明手背,痒得像春日柳絮。\"大人画得这般明白,倒像是\"她忽地抿唇一笑,从荷包掏出块梅子糖放在流程图旁,\"比奴家绣的并蒂莲还精细呢。\"
李明捏着梅子糖抬头时,女子已隐入暮色。
他舌尖抵着糖块,竟尝出几分薄荷凉意。
蹇达抱来新誊的户籍册,忽然\"咦\"了一声:\"这糖纸是城南徐记的?
听说那家掌柜上月刚纳了第六房\"
话没说完,县衙外突然炸响爆竹声。
李明疾步出门,见七八个流民举着火把围住告示墙,火光映得\"户籍整顿四利六益\"几个大字忽明忽暗。
流民代表正用生硬的官话念告示,破袄上的补丁在风里翻飞如蝶。
\"大人!\"流民代表转身时撞倒陶罐,却浑然不顾溅到裤脚的泥浆,\"您说的分田,当真按丁口算?\"他布满冻疮的手指点在告示上,在\"流民编户授田\"几个字上洇开水痕。
李明接过衙役递来的铜锣,突然跃上石狮基座。
铛的一声震落檐上残雪,惊飞宿鸟掠过他扬起的官袍。\"今日起,松江府每个丁口都能换盐引!\"他故意提高音量,满意地看到小吏丙在廊柱后僵住的身影。
流民堆里突然爆出呜咽。
有个跛脚老汉颤抖着掏出个油布包,层层翻开是半块发霉的户帖:\"洪武三年的红印啊等了二十年\"浑浊泪水砸在霉斑上,溅起细小尘埃。
李明跃下石狮时,感觉有人往他袖中塞了东西。
展开竟是张画着虎头印的残纸,背面用炭灰写着\"城南土地庙\"。
他抬头四顾,只看到小吏丙匆匆离去的背影,腰间铜符在灯笼下泛着诡异青光。
当夜值房里,李明就着烛火研究残纸。
忽闻窗棂轻响,蹇达慌张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