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赶紧跑过去,只见人贩子赵大奎倒吊在房梁上,肠子像串鞭炮似的垂到地面,每截肠衣都用红头绳扎成蝴蝶结——这可是苗寨给夭折女婴办丧事的习俗。
“是阿棠回来了。”麻阿婆一边往门槛撒着糯米,一边说,“那年她怀胎七月被王铁柱踹流产,血水流了三天三夜……”
明敏一听,攥着照片就冲进雨幕。老槐树下站着个穿血红嫁衣的身影,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脚踝。她走近一看,树皮上的刻字突然渗出新鲜血珠,汇聚成娟秀的笔迹:“1998年冬,李春燕;2002年秋,周晓雯……”密密麻麻的姓名顺着树干蔓延,最后停在2023年某个被划掉的名字。明敏突然记起,自己也是父亲从县城孤儿院“领养”的。
地窖的铁门“轰”的一声倒塌了,明敏看见二十几个半透明的身影正在撕扯王铁柱的四肢。那个当年踹死小棠的暴戾男人,此刻像块破布似的被抛向空中,每道伤口都绽开成桃花形状。
“我们等这天等了十八年。”小棠的指甲划过明敏的脸,寒气刺骨,“你知道为什么寨子里买来的媳妇都活不过三年?”
正说着,无数双苍白的手从地底伸出来,把闻声而来的村民都拖入裂缝。明敏望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在泥土中挣扎,突然想起每个月圆之夜,寨子西头总会飘来裹着槐花香的啜泣。
后来,救援队找到苗寨的时候,只看见老槐树上挂着二十三具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耻骨都被铁链洞穿。树根处蜷缩着昏迷的明敏,怀里紧紧搂着本泛黄的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二十年来被拐卖妇女的信息。
风吹过空荡荡的吊脚楼,褪色的红布条突然鲜亮如血。有山民说深夜路过老槐树时,总能听见女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越过重峦叠嶂,朝着云贵川的方向飘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