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专家轻推滑板卡入棱镜槽时,大颗的汗珠砸在目镜调节轮上。
“这是归零了吗……”他一边转动旋钮,一边叹息,伸手摸向帆布包,“老花镜又忘了。”
“只是查看刻度的话,我可以帮忙。”姜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优点,“两只眼睛都是15。”
“你来。”程成把位置让给她,仔细讲解了一番:如何旋转微调旋钮,以校准棱镜与水样的折射界面,又如何从不同颜色的刻度读取各项数值。
絮絮叨叨完毕,他捶着腰感叹:“老啦,废啦,还好有年轻人在。”
姜南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将右眼压上橡胶眼罩。佳能5d2的肩带滑过三脚架黄铜螺丝,撞出细微颤音。
指尖刚开始转动上盐度计的微旋按钮,就被倪女士微凉的手掌按住:“你当是在转相机头啊?动作别这么大,一点震动都会影响校准。相机脱下来,我帮你拿着。”
“那叫单反对焦环。”她小声纠正,将相机交给倪女士。
随着指尖轻轻旋转,目镜中的世界逐渐清晰。穿过透镜上蛛网般的划痕,姜南看见了一个明暗对峙的世界:上半部是纯净的蓝,如同冰面初融的湖水;下半部浑浊的褐黄里游动着絮状盐晶,像被暴晒的戈壁滩。
分裂的视野里,浅红色的指针在刻度线上轻轻摇摆,最后稳稳指向中间。
“归零了。”她高声报告。
“好,好。”程成用软布擦拭载玻片,用滴管取了一滴浸泡过葡萄根须的纯净水,“现在注意分界线,一定要卡准。”
姜南屏住呼吸,用最轻柔的手势转动旋钮。眼中的明暗交界线如呼吸般起伏,让她想到在盐碱包裹中挣扎的葡萄根系。
终于,刻度线精准地卡住分界线。
“38。”她读出刻度,随即听见程成一声叹息。
“超标了多少?还有没有救?”阿力木江急切转身。
刹那间,吐鲁番的阳光在棱镜里炸开。姜南吃惊地眯起眼,视线却留恋此刻窥见的神奇景象。光怪陆离的色斑疯狂跳动,旋转,散作无数细小的光点。
她本能地移动镜头,透过绚烂的目镜看向葡萄园。每一株藤蔓都裹着彩虹状光晕,那是盐分在棱镜中分解出的光谱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