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还有大腿右侧,深浅不一,张牙舞爪。
“翻车。”注意到姜南的视线,她拍拍大腿,用很开心的腔调说,“那年我才十八岁,急着拿驾照开车赚钱。考试太贵了,想要一次通过,晚上偷偷拿我阿爸的小皮卡练车。还好是小皮卡,要不当时就去见胡大了。”
又指指左臂:“车坏在半道自己修,水箱里的水突然喷出来。比晒足八小时的沙子还要滚烫,呐,背后也有一块。”
最后她指指锁骨:“嘿,你想不想听霍队从塔克拉玛干西缘把我捡到的故事?”
“要是你想讲,我就听一听。”姜南抿着嘴,过去帮倪女士。海依尔古丽在一旁吃吃笑,说老妈妈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文化人,脱衣服比剥皮牙子还艰难。
当她半强硬地脱下老人的底衫,手和目光都抖了抖:松垮萎缩的皮肉上旧伤斑驳,最狰狞的一道状如蜈蚣,从小腹一路蜿蜒向下。
只一秒,倪女士就背过身去,近似粗暴地抓起棉质沙疗服朝身上套。姜南礼貌地别过视线。只有海依尔古丽浑然不觉,脆亮的嗓门大声提醒:“金的银的,所有首饰都要脱掉,老妈妈你的手表也要收起来,沙子会把它弄坏。”
倪女士仿佛没听见,直到护士来检查,盯着手腕又强调了一番,她才不情不愿地解下从不离身的机械表。
手腕翻转的瞬间,姜南瞳孔微缩,盯着表带压出的红痕。那里藏了一圈凸起的疤痕,就在靠近静脉的位置。也许只是一场意外事故,也许不是。
姜南突然为自己白皙光洁的身体感到羞愧。她平生最大的伤痛,无非是黑暗和寒冷中那扇敲不开的家门。如今站在两位伤痕累累的同伴中间,这点伤痛就成了早该脱落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