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如同钟摆,反反复复,从机身荡向梯子上的人。不会乱来的张工晃了晃,在塔下的尖叫声里稳住身形,再次抡绳朝上抛去。
蓝条纹衬衫伸出手,动作太慢了,绳子从他手边滑落。
一次两次,接二连三。
塔下的人们时而高喊加油,时而惋惜叹气,比塔上更紧张。
“别叫,真别叫了。你们越叫,他越紧张。”警察忙着疏散热心群众,留出警戒区,“救生气垫来了,大家把位置让一让。”
年长的警察抬着双臂把人往外来,对着齐刷刷举起的手机、相机直叹气:“这会儿就别拍了吧,人命关天啊。”
有人不好意思地停手,有人嘟嘟囔囔同他争辩,姜南默默走到一旁,镜头始终对着塔身。
“拍这个能赚多少?”倪女士突然问,“每天发我的片子还不够?”
姜南搭在快门上的手指轻轻一缩。
“我只是觉得,”她冷声回复,“真出了事,总有人会在乎,总会有人想要保留他们最后的样子。”
就像十四岁的她俯瞰地面,会在乎自己会不会摔成烂西瓜的样子。
就像二十五岁的她失温濒危,哆嗦着也要为自己拍下一张遗照。
“当然最好不要出事。”她看着镜头里不断抛接绳,不断摇晃的两人,真心实意地许愿。
蓝条纹衬衫崩溃了两次,风里能听见他断断续续地哭号:“没意思……别管我……真的不想活了。”
张工不语,只是抛绳。
真的不想活的人,一边哭号,一边哆哆嗦嗦地接。十几分钟后,总算是把安全绳系上了,两条腿还悬在外面。张工再次违规操作,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又是比划,又是托举,总算把蓝条纹衬衫在踏步上摆弄成“正确的姿态”。
塔下众人才松了口气,只见蓝色条纹居然朝上又蹿了一点,张工也跟着上蹿。
“什么情况?”小个子失声惊叫,“张工要带他上顶?”
整个巡检小队都不安起来。
姜南的手臂突然一沉,是倪女士的手紧握上来。
“风车能上顶吗?”她问,那些巨大的叶片远看是科技与工业之美,一旦靠近,难道不会让人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