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隐约藏着怀念。
“是从前来甘肃旅游的时候?”姜南小心翼翼追问。
意外的是,倪女士又回答了,话甚至比平时还多了一些。
“火车从兰州出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停了大半天,说是雪太大盖住了铁轨,不扫雪走不了。”倪女士轻声说,“我们也去帮忙扫雪,指导员不知从哪儿领了几麻袋馍当伙食。冻得硬邦邦,哪个吃得下?掰不动都丢了,偷偷丢在雪里,指导员就一个个捡回来,边捡边骂。”
老太太笑笑:“骂也没有人怕。阿拉上海支青,哪个包里没有姆妈阿婆塞的糕点?放着鸡蛋糕山楂糕不吃,戆徒啊。”
“知青……我知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支青,支援边疆的支。”老太太把重音咬得很重,语气莫名骄傲,“我们去新疆可比他们下乡早多啦,最早的一批是……六三年,对,六三年的夏天。”
“六三年?”姜南迅速在心里做了一番算数,“那会儿你就去新疆了?十三岁才刚上中学!”
“我是六四年去的。十四岁,初中还没毕业。”倪女士缓慢摇头,逐渐陷入回忆。
“太小了,家里根本不同意,不同意就把户口本藏起来。我翻来翻去,在姆妈陪嫁的红木箱子找到了,偷偷拿去街道,签了字,盖了章。就这样子把户口迁走了,气得姆妈拿毛线签子追着我抽。”
类似的话,她在谵妄状态也说过。原来不是胡话,是久藏的记忆。
差不多岁数的时候,姜南也做过离家出走的事,不过是带上自己攒的几百块钱,从家搬去了学校宿舍。
她想了想,还是不太理解:“就这么想去新疆吗?”
“我是一定要去的。”倪女士突然提高了音量,“都讲我没有资格去,哼,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