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骏的搪瓷缸停在半空,茶水表面晃动的波纹映出他错愕的脸。
“怎么突然想去当兵了?“他问得迟疑,铝制杯盖在拇指下无意识地旋转。
王晓燕的后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她盯着条凳腿边开裂的砖缝,指甲在漆面剥落的桌沿刮出细碎木屑。
“我想去新疆,“王晓燕的喉头滚动两下,“和二哥一样守边疆,去到那广阔的草原上。”
陈桂英正在纳的鞋底“啪“地拍在针线箩里,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二哥说草原你就当真?“
“狼叼走脚趾头的事他没说?零下四十度站岗冻掉耳朵的事,他没说?“
“你怕是!听你二哥讲的事,听傻了,只听到那里有大草原,那里好看,那里好玩,没有想过,那不是开玩笑的,那是危险的,辛苦的。”
王晓燕一听,握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呢?我都想过了,我想去!”
王勇军抬起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侧了侧上身,清了清嗓子,说道:“女孩子当兵太辛苦,你去读书。”
“我就要去!”王晓燕眼眶泛红,扫视过家里的每一个人,声音颤抖,再次斩钉截铁地重申,“我想了好几天了,我无比确定,我要去!我没有拿这当儿戏,每一个困难,我都仔仔细细想过了。”
王晓燕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仿佛前方有一团炽热的火焰,正吸引着她不顾一切地奔赴而去。
陈桂英原本还强忍着情绪,听到女儿这话,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突然发了脾气。
她大声吼道:“去什么去?你大哥辛辛苦苦供你读完初中,家里为了供你读书,省吃俭用,前年卖了两头猪才凑够你的学费你好不容易读出来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事?看到电视上那些当兵的光荣,你看到他们背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哪一样是轻松的?”
陈桂英越说越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只差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小女儿的头呵斥了。
王勇军坐在一旁,沉着一张脸。
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缭绕的烟雾盘旋,织成一张沉默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