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战场第三年的秋分,血雨浇透了相柳城头残破的镇海碑。方东璧蹲在城垛缺口处啃着冷硬的炊饼,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不是炊饼硌破了牙龈,是海族祭司又在百里外作法,方圆十里的雨水都带着腥咸血气。
\"辰时三刻。\"厉九幽用骨笛敲了敲城墙,青砖上立即浮出七道血色刻痕。这是他们轮值的标记,每道刻痕代表三十六个时辰的厮杀。阴九娘正对着水镜补胭脂,镜面映着城外十里处翻涌的墨色海浪,第八次涨潮要来了。
破三贼的诛海剑插在尸堆上,剑身倒映着天际十二道交错的光痕——那是化神修士厮杀的余波。两年前他们还会为这种移山填海的威能震撼,如今只关心光痕偏移的角度:西南方第三道泛青,说明剑派老祖占了上风,意味着半刻钟后战场水位会下降三寸。
\"留影石备好了。\"罗刹抛来五枚血色晶石,棱角处刻着柳絮暗纹,\"今天要录凌波剑阵第三重变化,红莲商铺开价八万灵石。\"他说这话时,海平面突然裂开万丈沟壑,十万海族踏浪而来,最前排的鲛人死士眼眶里嵌着爆血珠。
剑无尘突然轻笑出声。这个前年因斩杀海族王子而名动九州的剑修,此刻正用阵亡海族的衣角擦拭剑穗。他脚下踩着半块玉珏。那玉珏昨夜还挂在某个刚咽气的年轻修士腰间——那孩子直到断气都死死攥着穆家出品的留影石,里面存着道侣分娩的影像。战争对个人家庭而言,实在太过于惨酷,那年青修士又何尝不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若是大宗门还好,自然会给抚恤金并承担照顾逝者遗孀的责任。若是散修,那他家里…应该像天塌一样吧。
\"老规矩,我左翼。\"凌无影的黑袍卷起腥风,露出腰间宝剑。第一波箭雨落下时,阴九娘的发簪精准刺进某个鲛人的耳后鳃裂,这个动作她重复了七百六十次,熟稔得像在梳妆。
方东璧的炊饼还剩最后一口。他盯着三百丈外那个举着珊瑚戟的夜叉将领,突然想起两年前第一次上战场时,自己曾为斩杀这样的头目亢奋三天。现在他更关心对方护心镜的反光角度——足够折射凌波剑阵的第七个变招,能省下调整留影石机位的功夫。
海潮撞上城墙的瞬间,阴九娘的骨笛吹出《安魂调》第一个音节。这不是超度亡魂的慈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