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一下。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这么叫我了?

    似乎从他考上大学后,他就开始叫我甄玉。

    后来,连甄玉也没有了。

    连个“喂”都没有,只是说他的吩咐。

    我顿了顿,提醒他。

    “明天别忘了去领离婚证。”

    那边的呼吸有些沉重。

    “阿玉,你认真的?你真要跟我离婚?”

    我失笑。

    “都三十天了,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没等那边说话,我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我在民政局门口,见到了头发凌乱的陆成远。

    他的衣服是皱的,大概是没有熨。

    鞋子有些脏。

    手上还有两个水泡。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见那两个水泡,尴尬的背到身后。

    “做饭被油溅了。”

    我没说话。

    他却一反沉默,喋喋不休。

    “阿玉,不离婚行吗?那金镯子我要回来了,回头给你换个更好的。”

    我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

    他着急。

    “那是什么问题?别人说,少来夫妻老来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再找一个,也不会比我对你更好!”

    “土埋半截身子了,还折腾什么啊?”

    我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我以前以为,我们是以为沟通出了问题,原来,我们本来就不一样。”

    “就是土都埋上了,又能怎么样?起码活着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自己要什么。

    这就够了。

    五十八而已。

    只要想明白,八十五又何妨?人活着,总归还有机会。

    还有未来。

    “你以前和你的学生说过,人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我们没办法回到过去,所以,我要把握现在。”

    我越过他,走向民政局。

    签协议的时候,他没有按我说的,让我净身出户。

    当然,法律也不允许。